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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面情侠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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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7 00:35: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三十一章秘籍神功
    蓝天丽凤走至床前,见天麟仍在熟睡,知他身心过度疲惫,加之睡在自己的香闺中,安全舒适,惊觉已除,是以睡得十分入神。注目细着,发现天麟胸前衣内,有一方形之物,压在肋下,看来极不舒服,正待上床纠正,天麟睁眼醒了。
    蓝天丽凤神色歉然,心中有些后悔,不觉脱口说:“弟弟,你睡得一定不舒服。”
    天麟掀被坐起,愉快地含笑说:“小弟睡得很好。”说罢下床,容光焕发,双目有神,倦意尽逝。
    蓝天丽凤妩媚地轻睇天麟一眼,佯怒嗔声说:“对姊姊总是不说实话,胸前压前一件坚硬东西,会睡得安适?”
    天麟一听,顿时想起怀中的银质小匣,伸手一摸,果然已滑至肋下,于是愉快地一笑,接着以神秘的口吻说:“姊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顺手将银质小匣取出来。
    蓝天丽凤樱唇含笑,款步走至天麟身边,仅淡淡地看了小匣一眼,并不觉得有何奇异之处。天麟看了丽凤一眼,淡淡一笑,立即双手一合,右掌一吸,匣盖应手而开。顿时彩毫飞射,光华大放,满室生辉。蓝天丽凤心中无备,双目骤然触到如此强烈的彩华,痛如针刺,不觉惊得一声轻呼,娇躯疾退半步。
    继而凝目一看,发现天麟手中小匣内竟是三柄青白红光的精致小剑,于是,仰首望着神色愉快的天麟,急声问:“弟弟,你身上怎会有这种珍贵古玩?”天麟一听「古玩」两字,不禁脱口哈哈笑了,于是即将与兰娟进入神秘庄院水上飞阁的事,以及得剑后又遇武林二怪杰的经过简略地说了出来。
    最后,望着匣中三柄小剑,极郑重地说:“蓬丐、秃僧二位老人家说,要想知道这三柄小剑的来历,只有去太白山长绿谷叩问悟因神尼了。”说着,即将匣中三柄小剑,相继取出,并列放在檀香桌面上。
    蓝天丽凤听后,这才知道桌上三柄小剑,不但功能削金断玉,且能迎风涨大数倍,这等神兵利刃,除神尼外,恐怕再无人知其来历。于是,偎在天麟身边,细心观赏,凝目去看三剑护手上的剑名。蓦闻天麟一声轻呼,抬头一看,只见天麟神色惊异,右手在匣内黄绫下又取出一个晶莹透明的金丝小袋和两本薄薄的皮书来。
    蓝天丽凤看罢,立即惊异不解地问:“麟弟弟,这是什么?”说着,偎前半步,望着天麟手中的金丝小袋和两本薄书。
    天麟一定神,立即惊喜地回答说:“方才小弟取剑时,发现黄绫下面现出一点异光,掀开一看,竟是这个小袋和这两本薄书。”说着,即将手中小袋交给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伸手接过小袋一看,发现小袋编织精细,两端缀有丝带,可佩可系,丝质与剑穗相同,袋内并列三个小囊,一看即知是三柄小剑的剑袋。两人将三柄小倒放入小囊一试,恰好密合,室内光华尽敛。蓝天丽风看来较天麟尤为兴奋,立即愉快地说:“弟弟,你系在身上试试。”
    天麟将两本薄薄皮书放在桌上,立即将剑袋系在衣内腰间,小袋位置恰在右胯和小腹之前,系罢,立即抬头说:“为了取用方便,我觉得只有系在胯前较为合适。”蓝天丽凤赞许地轻颔螓首,拉着天麟并肩坐在桌前锦墩上,共同细看两本薄书。
    两本薄书,外皮相同,同有字样,分不出上集下集。天麟看了一眼偎在身边的蓝天丽凤,伸手翻开一本薄书的书皮,第一页的中间写着八个金字「飞虹·穿云·凌霄三剑」。天麟和蓝天丽凤看了八个金字,知道这本书记载的是剑谱,两人怀着兴奋的心情继续翻下去:「飞虹乍现」、「穿云银练」、「凌霄擎天」。两人翻完剑谱,天麟已读了一遍,立即闭目沉思。
    蓝天丽凤不敢打扰麟弟弟,自己继续默读三篇剑谱,其中要诀,博大精深,一连读了三遍,仍不能参得其中要领。如以普通剑理相比,又觉丝毫不能应用,虽然三篇剑谱读来相似,细读之下,又觉迥然不同。转首一看天麟,剑眉微蹙,双唇紧闭,鼻尖、鬓间已渗出细细汗水。
    蓦然,天麟眉头一展,倏然睁开星目,冷电一闪而逝,立即惊喜欲狂地说:“姊姊,小弟已悟通了三篇剑谱,不过要想达到伤人百里,驭剑凌云的纯青化境,恐怕还需数十年时间。”
    蓝天丽凤听后,惊呆了,久久才兴奋地说:“真的?如此说来数十年后,弟弟不就是剑仙了吗?”
    天麟剑眉一蹙,神色瞬即平静下来,说:“其中博大精奥之处,尤待长时间细心参悟,以小弟目前功力,百丈以内,或可收发由心。”蓝天丽凤听了,芳心惊喜的几乎不能抑制,她觉得麟弟弟艺绝天下,较之她自己名扬海内,尤为高兴。
    这时,天麟已将另一本的书皮翻开,第一页的中间依然写着八个金字:“是道·成仙·长寿人间。”蓝天丽凤看了最后四个字,不觉凤目一亮,立即催促说:“弟弟,快翻开,看看如何才能长寿人间。”天麟一听不觉笑了,看了娇靥生辉的蓝天丽凤一眼,继续翻下去:《伐毛涤髓篇》、《静定养气篇》……
    蓝天丽凤连看两篇,尽是些枯涩玄奥文句,较之剑谱读来尤难,内心不觉有些兴趣索然。但看了麟弟弟精心研读,极为入神的样子,又觉得伴着心爱的麟弟弟读书,也是件极快乐的事。天麟翻开第四页,神色不觉一呆,转首望着蓝天丽凤笑了。
    蓝天丽凤痴痴地望着麟弟弟,并没看着桌上的皮书,这时蓦被天麟看到,不禁双颊似火,涩然一笑,目光迅即移至皮书上。天麟剑眉一蹙,似乎有些不解,心想:如此博大精深的绝学,不知丽凤姊姊为何不感兴趣,因此,也痴痴地望着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面带娇羞,樱唇含笑,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眸子,不自然地望向书面上的五个小字:《青春永驻篇》。蓝天丽凤双目一亮,芳心不禁一震,情不由己地急声说:“弟弟,姊姊要学这一篇。”
    天麟愉快地一笑,立即颔首说:“修成青春永驻境地并不甚难,只要悟透前面修心养性两篇,自然就融会其中了。”说罢,再望向书面,细读第三篇无上心法。
    蓝天丽凤紧紧偎着天麟,聚精会神地参悟其中要诀。就在这时,帷幕启处,姗姗走进一个侍女,立在幕前裣衽恭声说;“请帮主和卫小侠入席。”两人一听,这才发觉已经下午了。
    蓝天丽凤向着侍女一挥手,表示已经会意,接着转首对天麟说:“瞩目当今武林中,仅神尼一人修成青春永驻,长寿不老的境地,但有人知道神尼的确实年龄究竟多少岁了。”
    天麟一听,顿时想起太白山长绿谷中的悟因神尼,不觉颔首说:“不错,神尼老人家确实已修成半仙之体,看来依然修眉凤目,仪态清丽,年岁最多三十余岁。”说罢起身,同时将两本薄薄皮书,谨慎地放进怀里,继而与蓝天丽凤并肩走出帷幕。
    这时外室正堂中,已备好一桌丰美酒席。两人入席就座,立有侍女布酒,这餐饭两人吃得都极愉快。饭后,天麟问明母亲住的院落,立即告辞退出。蓝天丽凤怕天麟不知路径,特派一名侍女在前引路。经过一段长廊,绕过一座植满修竹鲜花的小型花园,前面即是一座左有高楼的精舍独院。小侍女一直送至院门,才停身止步。天麟谢过小侍女,径向院中走去。
    院中形势除后院多一高楼外,与蓝天丽凤的住处大致相似。天麟举目一看,母亲飘风女侠、师母珊珠女侠,以及四阿姨玉箫仙子,四人俱在厅上品茶,似乎刚刚用过午饭。两位女侠和玉箫仙子,三人一见天麟走来,俱都亲切地笑了。天麟俊面含着欢笑,急步走进厅内,重新向母亲等人见礼,并恭声请安。
    珊珠女侠伸手命天麟坐下,问道:“丽凤的病体,是否好一些了?”
    天麟坐在侧椅上,立即欠身恭声说:“看来比前好多了。”说着,如玉双颊不觉微微一红,看了两位女侠和玉箫仙子一眼,继续说:“麟儿因母亲和两位阿姨连日辛劳,昨夜又激战通宵,午前故未过来请安,以免打扰母亲和两位阿姨的安歇。”
    珊珠女侠赞许地一颔首,以慈祥关切的声音说:“你连日奔波,定极疲惫,现应静心休息半日,我们都不会责备你。”
    天麟应是坐下,星目不时瞟向厅后高楼。两位女挟看了天麟神色,互看一眼,会心一笑,玉箫仙子一直沉默寡言,想是看到两位姊姊,一个有儿,一个有女,内心有所感触。飘风女侠不愿看着爱儿焦急,立即含笑说:“你娟妹身体不适,先回楼休息去了。”
    天麟听后心头—震,面色微变,不觉惶声说:“她一定是太疲倦了,我们中途极少停留,每至深夜才在郊外客店中休息一两个时辰。”两位女侠一听,俱都忍不住愉快地咯咯笑了。
    天麟看得一愣,星目茫然望着母亲和师母两人,不觉呆了。飘风女侠望着天麟,愉快地一笑说:“麟儿,你娟妹在楼上,你自己去吧。”天麟恭声应是,怀着焦急莫明的心情辞出客厅,直向后院楼前走去。
    刚至楼门阶前,身后蓦然传来飘风女侠的愉快声音:“麟儿,站住。”天麟闻声停步,转首一看,只见母亲和师母两人,俱都满面含笑,步下厅阶,并肩走来。
    飘风女侠和珊珠女侠,走至神色茫然的天麟身前,两人含笑互看一眼,由飘风女侠祥和地低声说:“麟儿,见了你娟妹,要体贴稳重些,告诉你,再有几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
    天麟一听,浑身一战,接着一声惊喜急问:“真的?妈。”飘风女侠和珊珠女侠看了天麟的惊喜神态,俱都愉快地颔首笑了。
    一声欢呼,亮影闪动,两位女侠再抬头,天麟已登上楼栏,继而一闪,顿时不见,两位女侠互看一眼,同时慈祥地嗔声说:“这孩子真是的……”下面的话也不知应该如何说才好了。
    天麟登上楼栏,飞身扑进侧门,发现门内是间外室,寝室房门垂着绣帘,于是立即停步低呼:“娟妹,娟妹。”
    稍顷,室内传出一声懒慵的回应:“嗯?是麟哥哥吗?”
    天麟立即答应一声,怀着兴奋心情,急步走进内室,举目一看,只见兰娟秀发蓬乱,神色疲倦,懒慵无力地倒在床上。于是,急步走至床前,俯首望着兰娟,焦急地问:“娟妹,你觉得怎样?”问话之间,星目不时细看兰娟的小腹,神色语音中充满了惶急关切心情。
    兰娟涩然一笑,正待说没什么,发现麟哥哥目光炯炯,闪着惊喜光辉,不停盯着自己的腰身,知道秘密泄露了,不觉羞得翻身滚进绣被里。天麟哈哈一笑,立将绣被掀开,伸臂将娇小温柔的兰娟揽在怀中。兰娟咭嘤一笑,立即佯嗔娇呼:“麟哥哥……”话未说完,麟哥哥醉人的双唇,已印在她红润欲滴的樱唇上。
    兰娟不再挣扎了,她静静地承受着麟哥的吻。久久,天麟才松开兰娟,接着愉快地说:“娟妹,你实在太好了。”
    兰娟涨红着脸,羞涩地睇了一眼天麟,琼鼻一哼,撒娇嗔声说:“哼,都是你不好。”
    天麟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顺势将兰娟揽坐在怀里,接着愉快地说:“娟妹,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掀开公子衫的下摆,露出系在前面的金丝剑袋来,晶莹透明,闪闪生辉。
    兰娟一看,神色一怔,急问:“这是什么?”天麟含笑不答,伸手掀开袋口,露出插入剑囊的三柄小剑来。
    兰娟又是一怔,瞪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惊异地低声问:“在哪找到的?”
    天麟兴奋地从怀中取出那两本皮书道:“娟妹,你再看这个。”兰娟冰雪聪明,智慧过人,一见剑袋,立即联想到那天放剑时看到的异光,于是,指着两本皮书问:“麟哥哥,这些是否在银匣黄绫下面发现的?”
    天麟立即颔首一笑说:“娟妹,你猜的果然不错。”
    兰娟精神一振,挺腰坐直身体,即说:“麟哥哥,让我们看看那三柄小剑是什么来历。”
    天麟剑眉一蹙,立即黯然说:“这两本书没有记载。”
    兰娟听得一怔,立即不解地问:“怎么?你已经看过了?”
    天麟微一颔首说:“我大略翻了一遍。”
    兰娟立即兴奋地笑着说:“让我们一起看。”说着,顺手翻开上面一本皮书。
    天麟注目一看,是飞虹三剑剑谱。兰娟看了一阵,黛眉愈蹙愈紧,兴奋神色渐失,看了一半,又去翻第二本。天麟看了兰娟的神色,忍不住心中偷偷直笑,他知兰娟定然有许多深奥处,不易参悟其精。蓦见兰娟娇躯一战,凤目闪闪发光,一直注定在青春永驻篇上。
    天麟看得一怔,立即静观兰娟神态。突然,兰娟一声娇呼,神情惊喜欲狂,伸臂抱住天麟,连声欢呼说:“麟哥哥,我要学这篇,我要学这篇。”天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惊了一跳,他真有些猜不透为什么女孩子都渴望她青春永驻,终生娇艳如花?
    兰娟见麟哥哥发呆不答,小姑娘不觉有些生气了,小嘴一嘟,琼鼻一哼,立即忿忿地说:“小妹虽然看不懂,但你可以教我,不然将来几十年后,你依然是英俊潇洒的少年,我已是满脸老皮皱纹的老婆婆了。”天麟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就在这时,室外传来侍女恭谨的声音:“两位女侠请卫小侠和娟姑娘下去用餐。”天麟、兰娟两人立即回应一声,同时立起身来,天麟赶紧整理衣冠,兰娟急步走至白铜镜前,重照容颜。两人整理完毕,相互看了一眼,匆匆走下楼梯。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厅上已燃起数盏宫灯。蓦然,院门一个侍女,看了一眼院外,娇躯一战,纷面倏变,转身向着厅前慌急走来。飘风女侠当先停步前进,双目注定慌急走来的侍女。侍女一见,立即止步急声说:“启禀女侠,帮主来了。”
    飘风女侠轻「噢」一声,五人急步向院门走去。就在这时,一个香主身份的劲装中年人,大步来至院门,一见飘风女侠天麟等人,立即躬身朗声说:“盛宴齐备,帮主和三位堂主特前来恭请诸位前辈入席。”说话间,飘风女侠等人,已急步走至院外。
    举目一看,只见蓝天丽凤精神焕发,光颜照人,身着帮主金衣亮装,肩披锦花大风氅,腰悬佩剑,威姿凛凛。飘风女侠几人看了,心中同时一动,觉得这时的蓝天丽凤,除了粉颊稍嫌削些,没人敢说她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三位堂主,个个精神振奋,俱都面含微笑,紧紧跟在帮主身后走来。
    蓝天丽凤一见飘风女侠和天麟等人已走出院门,似乎颇感意外,立即樱唇绽笑,脚步骤然加快。飘风女侠等人也急步相迎,由于这场盛宴是替玉箫仙子洗尘,因此玉箫仙子立即含笑致谢说:“帮主玉体初愈,怎的再如此辛劳。”
    蓝天丽凤闻声止步,立即恭声说:“前辈远赴武当,风尘仆仆而回,麟弟、娟妹千里疾驰,急拯于危,如今犯敌远遁,理应为前辈补行洗尘,特备菲酌,聊表本帮全体弟兄及晚辈敬谢之忱。”说罢躬身,继向两位女侠见礼。
    兰娟听了蓝天丽凤一番话,悄悄一碰天麟立即低声说:“麟哥哥,丽凤姊姊果不愧是一帮之主,今晚穿上这身劲装,愈显得英姿飒然,仅这番谈吐,小妹就自叹弗如了。”天麟不愿加评,只是唯唯诺诺。
    蓝天丽凤见过两位女侠,即向天麟和兰娟面前走来,她首先握住兰娟的玉手,亲热地说:“娟妹,真辛苦你了,星夜驰往衡山,又和麟弟弟急急赶回总坛……”
    兰娟内心极敬佩这位大姊姊,因此未待蓝天丽凤说完,立即含笑亲切地说:“姊姊太客气了,总坛不但有关近千弟兄的生命,也关系着几位老人家的安危,理应迅速赶回,姊姊的病,完全康愈了吧。”
    蓝天丽凤似乎不愿谈论病的问题,仅微颔螓首,亲切一笑,松开兰娟的玉手,深情地瞟了天麟一眼,转身向前走去。几人绕着花园,玉箫仙子、两位女侠和兰娟拥着蓝天丽凤,天麟则一个人静静地跟在两组之后,似乎被冷落了。但蓝天丽凤和兰娟,却不时似无意实有意地游目园中,乘机回眸一看。
    蓝天丽凤前进中,转首望着跟在珊珠女侠身边的兰娟,含笑问:“娟妹,途中赛雪没惹你生气吧?”
    兰娟一听赛雪,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欣喜,立即愉快地说:“姊姊,赛雪实在太好了,又快、又稳、又通灵性。”
    蓝天丽凤听了这声姊姊,芳心特别舒畅,毫不迟疑地含笑说:“妹妹既然喜欢赛雪,姊姊就将它赠给你吧。”
    此言一出,所有前进之人俱都一怔,兰娟惊得急声说:“不,不,姊姊身为帮主,下山一定要有一匹快马……”
    珊珠女侠和飘风女侠也同时插言说:“这怎么可以,娟儿终年不出门一次,有了良马也没用处。”天麟跟在师母身后,一直默默前进,自觉父母在前,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尤其丽凤姊姊和娟妹妹的事,最好不要插嘴。
    玉箫仙子何等聪明,早已察觉这几个小儿女的情感不凡,立即咯咯一笑,爽快地笑着说:“自己姊姊,还分什么你的她的,以后谁有事下山谁骑。”话音甫落,李沛然、费庭法两人首先抚髯称好,大家随之愉快地哈哈笑了。
    这时已绕过两座独院,甬道尽头是座屏门,屏门两边立着四名灰衣佩刀的劲装大汉,门内是灯火通明的大厅前院。众人前进中,已听到阵阵谈论欢笑声由大厅上传来,尚距屏门三丈,四个劲装大汉,已开始持刀肃立。四个警卫大汉肃然一立,大厅上随之静了下来,静得鸦雀无声,想是厅阶上有人等候观望。
    进入屏门,众人俱都双目一亮,气势雄伟,建筑巍峨的九阶大厅上,宫灯棋布,灯火辉煌,照耀如同白昼。天麟举目一看,厅上酒宴早已齐备,座上已坐满了身穿各坛服装的劲装大汉,一看即知是各坛大头目以上首领人物。
    蓝天丽凤引导众人登上厅阶,全厅人众轰然立起,个个面含欢笑,暴起一阵热烈掌声。全厅数百道湛湛目光,俱都集中在蓝天丽凤和走在珊珠女侠身后的天麟身上,掌声更烈了。蓝天丽凤,面绽娇笑,容颜映辉,引导着飘风女侠等人,直向正中一座半圆弧形桌前走去。
    前进中天麟游目一看,全厅竟有二十几桌之多,每桌席上,酒菜已齐,满厅酒香,浓醇扑鼻。正中弧形圆桌上,宾位全部空着,主位四张空椅之后,是粉面微显苍白,以红绫束发的双剑追魂蒲翠萍。其次是黄旗坛主冯桂泰、蓝旗坛主贺熊,再其次是白旗坛主郑少臣和黑旗坛主宋芙苓。
    宋大憨身材矮小,坐在宋姑娘之后,看来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如果不是一颗大头,加之两只小手高举拍掌,天麟还真不容易看到。只见宋大憨,摇头晃脑,咧嘴眨眼,猛力拍着两掌,神色愉快中隐含着焦急,举目望着帮主姊姊和公子老弟,又不时望向桌面丰盛的菜肴,任何人看得出,憨哥已有些馋涎欲滴,饥肠难耐了。
    天麟前进中,不停向前两侧鼓掌的香主和大头目们含笑点首,女侠和玉箫仙子及娟姑娘四人仅报以自然礼貌的微笑。走至弧形桌前,天麟又向五位坛主一一拱手,他发现宋芙苓,较前又高了一些,身材更窈窕了。在热烈掌声中,蓝天丽凤将飘风女侠以及玉箫仙子等人引入宾座。
    这次与以前不同,由于有飘风女侠在席,心爱的麟弟弟,也只有敬陪末座了,好在桌是弧形,双方看得都极清楚。蓝天丽凤明亮秀目一扫全厅,隐在凌威的娇靥上,绽着微笑,缓缓举起纤纤右手,全厅顿时静下来。这时,全厅两百人众,个个神色欢愉,俱都望着金衣亮装大病初愈而光颜照人的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缓缓放下玉手,立即娇脆朗声说:“此次本帮得能脱过这场浩劫大难,幸蒙玉箫仙子前辈……”说着,恭身肃手指向含笑而立的玉箫仙子,全厅人众立即报以热烈掌声,所有目光又都集中在这位清丽脱俗的道姑身上。玉箫仙子,单掌立在胸前,微躬上身,稽首致谢。
    单掌落后,蓝天丽凤继续朗声说:“玉箫仙子前辈,跋涉千里,远赴武当派三清观,向该派上代长老玄行仙长面陈五派进犯本山的预谋,因此阻止了武当、邛崃和峨嵋三派的联合偷袭,是以昨夜仅点苍、崆峒两派进犯。”
    蓝天丽凤说此一顿,转首望了天麟一眼,威凌的粉面上,娇艳生辉,继续朗声说:“卫小侠……”卫小侠三字一出口,全厅倏然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声震厅瓦,历久不歇,其中尤以宋大憨的破锣嗓子,吼声最烈。这是群情自然的流露,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们对心目中最崇敬的总督察的热诚欢迎。
    玉箫仙子以及两位女侠,见天麟如此受到五坛各级首领的欢迎,内心都有说不出的欣慰高兴。兰娟在天麟身边,娇靥生辉,樱唇绽笑,芳心有着无比的骄傲,一双澄清凤目,不时瞟向天麟。天麟抱拳当胸,连连拱手,朱唇含笑,启合不停,把「谢谢」两字透过欢呼和掌声,送达全厅每个人的耳鼓里。
    蓝天丽凤再度将手举起,才将疯狂的欢呼和掌声平下来,于是继续说:“卫小侠和娟姑娘,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远由衡山飞驰赶回,昨夜惊走崆峒群道,击毙点苍老贼,使总坛转危于安,今日午后,接到各地信鸽报告,邛崃、峨嵋皆已南返,崆峒、点苍秘密远离,总坛威胁已除,是以今夜急设盛宴为玉箫仙子前辈暨卫小侠、娟姑娘洗尘……”话未说完,全厅再度暴起一阵热烈掌声。
    蓝天丽凤俟全厅掌声一落,继续朗声说:“现在盛筵开始,请大家多向嘉宾敬酒。”说罢,转身肃客落坐,全厅顿时掀起一片欢笑满酒声。
    天麟和宋大憨,遥遥相对,俱是坐在弧形圆桌的两端,憨哥坐在椅上,要比立在地上高多了,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天麟也看得见。憨哥虽然早已等待不耐,但仍没忘了向公子老弟敬酒,刚刚举起杯来,视线便被纷纷涌来敬酒的人闪遮住了。
    这时,全厅一片猜拳行令,痛饮干杯声,热闹异常。由于帮主职位高,加之左有三位堂主,右有两位女侠,因此天麟和兰娟这边最热闹。大头目和各坛香主们敬酒后纷纷归座,五旗坛主和宋大憨又与天麟掌杯齐饮。
    酒过三巡之后,皓首银髯的李堂主,向宾席请过便后,接着立起身来,干咳一声,全厅可闻,举手作了一个肃静手势,全厅顿时静了下来。从来不知醉,也可说滴酒必醉的宋大憨,坐在桌端,酒到必干,虽然有些醉意,但神情极为愉快,尚不时向公子老弟遥杯呼干。
    这时见全厅目光都望了过来,也看了李堂主一眼,无可奈何地停下杯来。子母梭李沛然,在蓝凤帮中除了帮主之外,是最具权威的一人,也是年事最高,阅历最丰的一人。一俟全厅静下来,李沛然立即穆容肃声说:“今夜设筵的主要意义,是为玉箫前辈暨卫小侠洗尘,其次是为总坛三堂五坛的庆功聚会。”
    说此一顿,虎目威凌地扫了全厅一眼,继续沉声说:“本帮自帮主建帮以来,规律森严,赏罚严明,有功者嘉奖晋级,有过者禁闭申斥,失职者重责不贷。”宋大憨一听,鹅卵眼一瞪,张着大嘴傻了,脸上笑意尽逝。游目一看全厅,个个神情严肃,有不少人的面色已变。
    李沛然略微一顿,继续说:“现在各坛,依序报告迎敌经过,有功绩特殊者或过失重大者,可当面提出,听候帮主裁决,报告时要简要确切,以节时间。”说罢,看了红旗坛主蒲翠萍一眼,随即坐下。
    双剑追魂蒲翠萍缓缓立起身来,向着宾席及帮主施礼,立即报告昨夜迎敌经过。这时宋大憨神色焦急,满头大汗,直向天麟挤牛眼,大嘴咧来撇去,似乎念念有词,没人注意他的急态,也没有听到他说些什么。天麟遥坐憨哥对面,看得清楚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上午太过疲惫,忘了在丽凤姊姊面前为憨哥美言几句。
    蒲翠萍报告之后,黄、蓝、白三坛也简略说过,黑旗坛由宋姑娘负主责,因为没有遇敌、也就不必再说。宋大憨看了天麟神色,知道公子老弟把他的事给忘了,因此心中愈加慌乱,只急得满脸是汗。这时,见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知道该起来了,于是,挺胸立起,向着蓝天丽凤拱手一揖,接着响起破锣似的声音:“号外坛主宋大憨报告……”话一出口,全厅一声低笑,严肃气氛被他破坏了不少。
    只见憨哥摇头晃脑,牛眼上看,大嘴滔滔不绝:“……昨夜三更不到,库房突然起火了,卑职闻警赶到,已有三仓被烧,卑职勃然大怒,迎战奋不顾身,点苍三英俱是一流高手,尚率优秀弟子二十余人,卑职心急救火,又要勇拒敌人,双掌难敌四手,既没堂主支援,也没头目押阵,孤军浴血奋斗,衣裤破了数洞,肚脐一脚卑职险丧生,头上一刀双目冒金星,女侠适时赶到,救了卑职一命,敌人溃败逃走,全体上下庆幸,人人得到半日休息,只有卑职缝补窟窿……”报告未完,全厅哄然大笑,即使一向严肃的李沛然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向着憨哥含笑说:“大憨弟请坐请坐。”说着,伸出玉手作了一个安慰手势,继续慰声说:“后山十座库房,为本帮粮草重地,及全山五坛弟兄和眷属们的日用补给,不可一日或缺,关系至大至巨,姊姊派你独守仓地,曾思之再三,非你莫属,如今十失其三,万幸中之大幸,舍非憨弟镇守,如今十仓恐已全部被毁,这次本帮得保元气,憨弟你的功高第一。”话声甫落,全厅暴起一阵热烈掌声。
    李沛然、费庭法两人,一向年高持重,这时见女侠、天麟等人俱都含笑拍掌,两人也随之拍掌赞许。宋大憨受宠若惊,心情激动无比,本怕受罚丢职,如今功高一等,赶紧举起双手,向着全厅作揖。最前面几桌上的人,清楚地看到憨哥摇头眨眼咧大嘴,中间几桌上的人,尚能看到两只大手高举不停拱手作揖,最远几桌上的大头目们,只能看到憨哥露在桌面上摇来晃去的一点头皮。
    掌声一落,蓝天丽凤含笑继续说:“憨弟,你今后衣服破了,送到姊姊这里来,姊姊自会派人为你补……”
    话来说完,浑猛憨直的蓝旗坛主贺熊倏然起身,恭声接口说:“帮主,请恕卑职多嘴,憨哥既没有老婆就请帮主为憨哥选一个……”
    宋大憨一听,顿时慌了,瞪着牛眼高声说;“不可,不可,我爹说过,他老人家没有抱孙子的福,我憨哥也没有讨老婆的命……”话未说完,厅上再度掀起一阵哈哈笑声。
    蓝天丽凤见全厅洋溢着欢笑,心中也极高兴,立即示意贺熊、憨哥两人落座,接着面向厅朗声说:“欢筵继续,请大家尽兴一醉。”说罢落座,举杯再向飘风女侠诸人敬酒。
    这时,全厅再度响起一片猜拳干酒声,较之方才更为热闹,不少大头目的敬酒目标又转到憨哥身上了。由于各派远离,大家戒心已除,加之又是庆功盛筵,这席酒直吃到三更将近,宾主都酒醉尽欢,蓝天丽凤才在一片欢呼声中,与玉箫仙子、女侠、天麟、兰娟等人步出议事大厅。
    一行十人之后,尚跟了一位醉态酩酊,步履轻飘,勉强支持不倒的宋大憨,紧跟在天麟身后,口中尚不停低呼公子老弟。蓝天丽凤和三位堂主前进中分别向飘风女侠几人解说憨哥心地憨厚,深得五坛弟兄尊敬,尤受眷区儿童欢迎。
    行进谈话间,刚至花园,身后蓦然传来一阵急促奔跑声。几人心头一震,同时停步转身,只旦前面甬道中,一个灰衣劲装大头目,神色慌张,手举一盏小红灯,飞步跑来。三位堂主一见,面色同时微变,转首对蓝天丽凤,说:“帮主,分舵又有紧急报告。”
    话声甫落,持灯灰衣大汉已经跑到,向着蓝天丽凤躬身施礼,恭谨地低声说:“李家集连发三只信鸽,俱是火急报告,恭请帮主过目。”说罢,即将小灯捅在腰间,掌心上托着三个小小红色铅筒,恭谨地送至蓝天丽凤面前。
    蓝天丽凤看了三个小圆筒一眼,转向对李沛然说:“李堂主看。”李沛然恭声应是,伸手将三个小红铅筒取过,立即示意灰衣大汉即速离去。由于这是蓝凤帮的火急报告,飘风女侠几人,虽然站得很近,也不便探首一看。
    李沛然极快地打开三个小红筒,抽出三张绵纸小条来,略微一看,面色立变,抬头看了天麟一眼,继续细看下面。蓝天丽凤知道是有关天麟的事,不觉以询问的目光看了天麟一眼。飘风女侠几人,也将目光注视着天麟。天麟觉得奇怪,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但自己又不便先看。
    李沛然看完三篇报告,立即向蓝天丽凤说:“今夜初更过后,李家集来了一群可疑人物,男人多是锦衣高马,女人俱乘绣帷大车,形如官宦眷属,气派富丽豪华,只是……”说着,霜眉一蹙,看了一眼天麟,继续说:“只是这些锦衣大汉们,宿店之后,纷纷四出探听卫小侠的行踪……”
    兰娟未待李堂主说完,立即插言将那天宁乡城外遇到的情形一一说了出来。飘风女侠几人,以及蓝天丽凤,俱都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天麟,希望他能说出这些人的来历。天麟紧蹙剑眉,竭力去想他所认识的女人,这时见母亲阿姨和蓝天丽凤,俱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愈加想不起来。
    飘风女侠立即在旁提示说:“麟儿,你想想看,你在何处见过几个身穿霓裳的美丽少女?”
    天麟实在想不起,听到「霓裳」两字,心中一动,毫未思索地说:“小翠她们。”珊珠女侠和兰娟一听,不觉掩口笑了。
    飘风女侠粉面一沉,立即嗔声说:“小翠等是你娟妹的贴身侍女,岂有见面不认识的道理?”
    天麟俊面一红,立即茫然摇摇头说:“麟儿实在想不起来了。”飘风女侠等人看了天麟神色,知道他确实不知,因此也不好再问。
    蓝天丽凤转首对黄堂主说:“黄堂主,火速发一通报,转命各地分舵,任何人不得泄露卫小侠行踪,违者处死,该舵舵主应受连带处分。”黄堂主恭声应是,转身纵至甬道之间,继而身形一晃,顿时不见。这时宋大憨瞪着一双卵眼,静静地立在一边,已毫无一丝醉态了。
    天麟星目一亮,似有所悟地望着蓝天丽凤说:“姊姊,这样仍不是善策,她们探不到小弟行踪,定在大荆山周围留连不去,时间一久,终必找上山来。”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不解地问:“弟弟的意思是……”
    天麟立即接口说:“小弟明日即行下山,她们探得小弟行踪,必然尾随追去,自然远离总坛地区。”
    蓝天丽凤何等聪明,天麟一说下山,发现女侠、兰娟几人,神色毫不惊异,即知天麟早被允许离去,于是强展笑容说:“既是这样,必须派人即刻通知马厩人员,洗刷骅骝,上足草料,准备途中应用东西,因为现在已经三更了。”话刚说完,宋大憨牛眼珠子一转,立即自动说:“帮主姊姊,小弟愿往。”
    蓝天丽凤立即颔首说:“大憨弟愿去最好。”宋大憨恭声应是,转身向花园背面驰去,直奔马厩。
    玉箫仙子和两位女侠,望着憨哥背影消失后,齐声向蓝天丽凤致谢,并请即早安歇,以利大病初愈身体。蓝天丽凤强展笑颜,佯装愉快,恭谨说声「晚安」,幽怨地瞟了天麟一眼,与李、费两位堂主转身走去。飘风女侠等人俱都含笑目送,直至蓝天丽凤三人转过甬道尽头,才看了天麟一眼,齐向院门走去。
    进入院门,飘风女侠说:“现在三更已过,大家尽速安歇吧。”
    飘风女侠悄声对天麟说:“麟儿,待会去安慰安慰丽凤。”天麟停身止步,立即向女侠等人恭请晚安,直待父母和娟妹等人走进过厅,才转身向上房走去。
    几个小侍女看卫天麟走路,惊喜地要进去通报,被天麟制止了。走近蓝天丽凤的房间,正准备掀帘而进,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低微的说话声。卫天麟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只听里面传来蒲翠萍的声音道:“帮主,您大病初愈,要多保重身体。”只听里面传来蓝天丽凤的一声叹息,听在卫天麟耳中,不由浑身一震。
    只听里面又传来宋芙苓的声音道:“帮主,麟哥哥不是薄情之人,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蓝天丽凤又是一声长叹道:“两位妹妹,我真是不想再当什么帮主了?”
    蒲翠萍惊问道:“为什么?”
    蓝天丽凤叹道:“如果不是这帮主,我就不用在这苦苦等候,难道你们等的滋味好受吗?”
    卫天麟听到这儿,眼睛都已经湿润了,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蓝天丽凤对他的爱意,确实是其他女孩所难以比拟的。他怀着激动的心情,一下子掀开了门帘,将里面的三人吓了一跳:“麟弟弟……”
    蓝天丽凤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麟弟弟,你什么时候到的?”
    卫天麟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含笑道:“丽凤姊姊,你要多注意身体。”
    蒲翠萍娇笑着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看帮主。”
    卫天麟歉意地望着蒲翠萍和宋芙苓道:“萍姐姐、苓妹妹,你们受伤了,我都没有去看你们,真是对不起了。”
    宋芙苓娇笑着道:“我和翠姊的伤都不要紧,你这么奔波劳累,我们怎么会怪你?但是帮主却是为你受了不少委屈,你还多陪陪她。”说着,站起来要和蒲翠萍告辞。
    蓝天丽凤将二女拦住道:“你们谁也不许走。”
    蒲翠萍忙道:“帮主,你们……”
    蓝天丽凤打断了她的话道:“两位妹妹,麟弟弟明天就要离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难道这些天你们不想他吗?”
    蒲翠萍和宋芙苓当然也想天麟,但是又不愿打扰了蓝天丽凤和天麟单独相处的机会,闻言还要再推辞,蓝天丽凤已接着道:“咱们自家姐妹,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吧。”
    卫天麟满怀歉意地道:“丽凤姊姊、翠萍姊姊、芙苓妹妹,我真是对不住你们,陪你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蓝天丽凤闻言笑道:“这是因为你有事在身,我们都不会怪你?你想想看,你陪娟妹妹的时间又有多少,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长?还有蓉妹妹、冰妹妹,你又如何?”天麟闻言默然,确实如蓝天丽凤所说,他陪她们的时间确实太少了。
    蓝天丽凤笑着道:“别浪费时间了,两位妹妹,过来服侍弟弟。”蒲翠萍、宋芙苓娇靥酡红,羞涩地走了过来,服侍天麟宽衣解带。
    蓝天丽凤羞笑道:“你们还害什么羞啊,又不是第一次?苓妹妹,你来打头阵吧?”
    宋芙苓娇羞地道:“我可不敢。”
    蓝天丽凤娇笑道:“你让他秀气一点啊。”
    卫天麟往床上一躺,说道:“嗯,好舒服噢。”他示意宋芙苓也躺下来。宋芙苓躺下来后,卫天麟可一点也不老实,他抱起身旁的可人儿,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他吻着宋芙苓的粉颈,右手伸到她的粉腿上一阵抚摸。
    “唔……唔……嗯……急色鬼……”宋芙苓忸怩着娇躯娇喘不已。此时,卫天麟已开始慢慢解开她的扣子,卫天麟每解开一个钮扣,便露出宋芙苓一寸寸雪白的肌肤。渐渐的,她光滑柔细的大腿已完全暴露出来,紧接着那丰腴微突的阴丘也显露出来。阴丘可以隐约见到些许阴毛,阴毛柔细而绻。
    “啊……唔……啊哼……”他的手摸到她的肚皮上,滑不溜地,不到片刻功夫,宋芙苓已经光洁溜溜,卫天麟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胸前的突起。
    “唔……唔……哼……”宋芙苓的手抓着他的头,一阵低吟,卫天麟用嘴含住那乳山峰的乳头,一阵啜吮,乳头尖挺而立。一阵热吻,宋芙苓娇嗔如呢。她的两腿分开,露出那醉人的桃花深洞。卫天麟轻轻的用手指扣住穴口上端的阴蒂,他慢慢地揉搓。
    “啊……唔……唔……”宋芙苓明眸微闭,咬着嘴唇,轻轻嗯嗯,微颤着下体,玉手抓着床单,显得很快乐模样。卫天麟慢慢加快搔揉的速度,宋芙苓嫩穴的淫水不断的流出来。此时,宋芙苓自己翻了个身,她趴在床上然后把肥臀抬高,双脚采高跪姿。卫天麟便坐在她后面,一只手继续玩弄嫩穴,另一只手抓住两个奶子把玩。
    “啊……嗯……麟哥哥……你好棒……弄得……妹妹……好舒服……唔……”卫天麟看看自己那宝贝,早已坚硬如铁,还一抖一抖。他又捏了捏乳房,下面的手再拨开她的阴唇。
    “老天,妹妹泛水灾啦。”淫水沾满了他的手,于是他蹲在她后面,左手握着他的大宝贝,右手放在她浪臀上。他先用龟头在穴口磨蹭了一会才挺身刺入。
    “啊……麟哥哥……好涨……哎哟……”当宝贝刺入穴心时,宋芙苓忍不住狂叫。接随着卫天麟抽刺,穴内的淫水更是流溢不止。「噗滋」、「噗滋」,汗水很快的从他的额头、胸口、脊背流下来,宋芙苓双眉紧蹙,红唇微张,眼神淫媚娇嗔不止。
    “唔……嗯哼……哎哟……麟哥哥……用力……干……哦……美……啊……”
    “嗯……嗯……噢……噢……啊……好涨……干死……妹妹……要你……”
    卫天麟见宋芙苓意乱情迷,浪臀颤动不已,他的性欲倍增,如一头猛虎。他把她压在床上,宋芙苓只有挨插的份。她的手左右开张抓着床单,嘴内嗯嗯唧唧,淫荡至极。卫天麟又插了百来下,早已汗水如雨滴。他的热血沸腾,龟头长久浸泡在宋芙苓的淫水中,被磨得酥酥麻麻,很痛快。
    “苓妹妹……你坐上来……啊……”卫天麟突然把宝贝从嫩穴内拔出来,他躺在床上,宋芙苓按照他的意思,一手抓住那雄纠纠的宝贝,两人面对面,他在下,宋芙苓在上,她将宝贝对准穴口,然后慢慢坐下去。
    “啊……唔……”宋芙苓昂起头,双手趴在他的胸口,开始扭摆肥臀。宝贝直入花心,她一上一下的套弄。「噗滋」、「噗滋」,卫天麟边望着她那对玉乳,两手伸到她的背后摸着浪臀。
    “哦……妹妹……舒服……唔……好宝贝……妹妹……飞上天……啦……啊……”
    “啊……妹妹……好……棒……咬得……哥哥……好紧……唔……妹妹……穴穴……美……啊……”宋芙苓套弄百来下后,觉得体力吃不消,乾脆整个人趴下来,体贴的卫天麟只好自己来。他一面揽着下体往上抽,另外两手抱着宋芙苓的嫩臀一抱一放。
    “啊……啊……”这样宝贝插得更深了,宋芙苓狂叫不已,此时,宋芙苓香汗淋漓,突然身体一阵颤抖:“唔……妹妹……啊……不行了……唔……麟哥哥……我来了……”卫天麟知道宋芙苓已经被插得高潮来临,自己的龟头也跟着一阵热麻,他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他加速的往上顶了十来下。
    “啊……”卫天麟终于射精了,他的精液直射穴心,宋芙苓穴心感到一股热液在她的体内驻足,她无力的趴在卫天麟的身体上,卫天麟把她抱得更紧了,一场激战烟消云散。
    蒲翠萍看了一场活春宫,早已不耐,卫天麟知道她十分的需要,手灵巧的翻入裙子滑进大腿内侧,触手一片滑嫩,接着摸到了湿淋淋的亵裤,卫天麟知道是淫水流出来了,二话不说手又翻进亵裤中,摸到了二片淫湿滑嫩的阴唇和茂盛的阴毛。
    卫天麟用中指和食指滑进玉穴,尽情的扣磨着那紧小的嫩穴,不多时,淫水大量涌出,蒲翠萍渐渐开始娇喘呻吟,淫声浪语,使卫天麟不克自持。她开始迷乱了,嘴里「哼哼」的乱叫,身子倒入卫天麟的怀抱。卫天麟又把另外一只手放入她的怀中,搓揉着乳房,她的乳房刚好盈握,雪白娇嫩好摸极了。卫天麟随手解开肚兜,雪白如脂的肌肤微微耸立两座迷人的乳峰,粉红色的奶头,微突于乳峰上,好看极了。卫天麟克制不住,俯下身把头埋在蒲翠萍的胸前,吸吮那迷人的奶头。
    不一会,蒲翠萍忍不住了抱着卫天麟,娇喘着说:“哼……哼……哎……唷……好……弟弟……我……忍……不住……了……快……抱我……上……床……哎……唷……哼……哼……嗯……”
    一躺上床,卫天麟欲火高涨,飞快的除去蒲翠萍唯一的亵裤,卫天麟兴奋的扑在她身上,一股体香噗鼻而入。卫天麟一挺腰,整支粗大的宝贝插入她的屁股沟,蒲翠萍翻个身,胸前的乳房好坚挺,卫天麟连忙俯下头吸吮起来,由于蒲翠萍的皮肤雪白滑嫩,再加上她的那股骚劲,使卫天麟想吞下她。卫天麟的手也没空着,一手搓捏着她饱满的乳房,一手摸着玉腿的根部,尽情的扣着,她紧小的穴口不断涌出淫水,把床单都用湿了一大片。
    蒲翠萍兴奋的不断摇摆她的粉白大屁股,俏脸上两颊泛红,美目紧合,樱桃小嘴微张,轻轻的淫哼着,突然她把手伸到卫天麟的胯下,握住卫天麟的宝贝,她似乎吓了一跳,但继而爱怜万分的捉套起来,弄得卫天麟好不舒服。
    卫天麟一个转身,对着淫滑的肉穴凑进嘴用舌头舔挖起来。不一会,她开始淫叫:“……哼……哎……唷……我……小……穴……好痒……好……酥……好……麻……喔……哎……唷……嗯……淫……水……又……流出……来了……喔……哼……哼……唔……哎……唷……哼……哼……”卫天麟毫不考虑的一转身,把宝贝顶住蒲翠萍淫湿的阴户,开始顶揉着阴唇。
    “哼……好……弟弟……不……要……折……磨……哼……哎……唷……我……了……里……面……好……痒……好……哼……酸……嗯……喔……哼……赶……快……把……你……的……宝贝……插……进……姐……姐……的……喔……小……穴……里……快……哼……哎……唷……”
    蒲翠萍淫水直流,香汗淋漓,嘴巴不断喘气,雪白屁股不停摇摆,把阴户不断凑上来,卫天麟不忍心折磨她,开始把宝贝朝她骚痒的淫穴插入,「滋」龟头进去了,她娇吟一声,紧抱着卫天麟,银牙紧咬,嘴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她的小穴渐渐开始酥痒起来,并扭动白嫩的大屁股,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用肉穴磨插龟头,以求止痒,卫天麟见她阴道开始酸痒,知道可以插下去了,屁股一用力,「噗滋」一声,进去半截,蒲翠萍哼不出声来,卫天麟屁股再一沉,「滋」的一声,顶着了子宫颈。卫天麟见嫩穴被宝贝撑得紧紧的,好充实,欲火更加高涨,抓住蒲翠萍纤细的足踝,开始抽送,「滋」、「滋」、「滋」,插穴声不绝于耳。
    蒲翠萍叫得好浪,胯间嫩穴淫水不断,尤于宝贝太大,加上蒲翠萍嫩穴狭小,所以每当宝贝一抽回,嫩穴里的细肉就翻出一次,煞是好看:“……哼……哼……唔……嗯……麟弟弟……我……好……舒……服……哎……唷……嫩……穴……像……嗯……被……开苞……一……样……好……满……好……紧……嗯……哼……哼……”卫天麟听她的淫声浪语,淫性加大,发疯似的,来回抽插嫩穴。蒲翠萍浪得更大声,满屋只听见,她的呻吟声和插穴的「滋」、「滋」声。
    “啊……麟弟弟……我不行了……啊……啊……”在蒲翠萍的呐喊声中,卫天麟将一股浓浓的阳精射入蒲翠萍小穴深处,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体味着酣畅淋漓后的平静。 
    第三十二章飞凤八钗
    蓝天丽凤早已做好了准备,自动脱去了全身的衣服。当她的手滑到卫天麟的腹下时,她蹲着用双手托起她丰满的双乳,轻轻地夹着那敏感地、慢慢搓揉着,弄的卫天麟全身虚脱般的发麻,口中也不断的呻吟着,卫天麟的肉棒也感动的直点头的掉下泪来。
    蓝天丽凤抬起头,轻轻的对卫天麟抛个媚眼,慢慢的站起来,要卫天麟坐在床边,用她那丛乌黑浓密的私处,磨擦着卫天麟涂满泡沫的身体,她的动作惹的卫天麟更发狂。被蓝天丽凤淫荡、火辣的煽情,强烈的肉欲填满卫天麟的意识,卫天麟像一只出栅饿虎,急吼吼的将她抱起,她也顺势跨坐在卫天麟的腰际,一手勾着卫天麟的脖子,一手握着卫天麟的宝贝,然后缓缓地往下坐。
    “麟弟弟……我的好麟弟弟……姊姊要你的大宝贝……麟弟弟……你想要了吗……姊姊的小穴……好想麟弟弟的……大宝贝……小穴夹宝贝……痛快……哦……好痛快……麟弟弟……舒服吗……”蓝天丽凤双手搂着卫天麟的脖子,一上一下的动作,眯着双眼,嗲声的哼叫着;两片小穴肉壁像小嘴般,不断地吸吮着更加膨胀、坚硬的宝贝,丰满的乳房,在卫天麟的胸膛上下磨擦着。
    “啊……嗯……真好……麟弟弟……啊……唷……我……舒服极了……我的小冤家……麟弟弟……你舒服吗……喔……哟……我……太……痛快了……哎……呀……我忍不住了……喔……”蓝天丽凤像骑着一匹正在跳跃中的马,她的身体不停的上下颠簸、套动着。
    她的淫叫也更激起卫天麟的性趣,但因为坐在床边,活动不方便,熊熊欲火像山洪爆发后,却被压抑的无处奔泄。于是卫天麟将蓝天丽凤环抱着站起来,她将两腿盘在卫天麟的腰背上,坚硬粗大的宝贝顶在阴道里,一步一顶,这个姿势,让蓝天丽凤更是淫声不断的乐翻了。卫天麟将蓝天丽凤放在床上,让她的下腰靠在床边,卫天麟弯身半趴着,双手按在她肩上,大起大落用力的抽插着。
    “嗯……嗳……喔……麟弟弟……哼……嗯……小穴美死了……唔……你的宝贝好硬……唔……又顶到花心了……唔……穴心被干得……又麻……又痒……舒服……哼……插死姊姊了……”
    “哼……唔……姊姊……不行了……舒服极了……要……丢了……快狠狠……干吧……麟弟弟……小冤家……快……快磨……磨……丢……我又丢了……喔……”
    蓝天丽凤痛快的简直发狂了,猛烈的摇头浪叫,终于达到了最高潮,一次再一次的泄了,额头和身体都冒着微汗,床单上湿了一大片,人像陷入休克了。一股酸麻的强烈快感,也直冲卫天麟的尾椎下,滚烫的精液就射进了蓝天丽凤的体内。
    卫天麟也感到有点累了,于是将蓝天丽凤抱起,翻身躺在床上,让她睡在自己身上;卫天麟闭着双眼,怜惜的,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一手轻轻擦拭着,她冒着微汗的额头,卫天麟的嘴轻轻吻着她因大泄身后,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庞。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卫天麟感觉蓝天丽凤已苏醒了,她轻轻的回应吻着卫天麟,不安份的扭动,卫天麟的宝贝又昂然地竖立着、似乎已准备好第二回合的大战。
    “麟弟弟,你又想了?麟弟弟,你太强了……”蓝天丽凤翻身对卫天麟抛着媚眼,用手将卫天麟的宝贝,塞入她的小穴里,然后趴在卫天麟身上。
    “麟弟弟……姊姊的小穴也要呢……”她将身体轻轻左右的摇幌着,夹着宝贝的小穴也摇着,摇得卫天麟全身麻酥酥地,宝贝不禁又痛快的、将浓浓的精液,射入蓝天丽凤的小穴中。
    连续的激情过后,卫天麟疲倦的闭上眼睛,沉浸在刚刚的快乐余韵中,蓝天丽凤趴在卫天麟身上,双手轻抚着卫天麟的眼皮,温暖的手让卫天麟全身渐渐地松懈了。当卫天麟睡意渐浓时,柔软的宝贝,滑出她的身体后,她轻悄的下床去、拧着微温的毛巾,温柔的为卫天麟擦拭全身后,又轻盈的偎在卫天麟的怀里……
    不觉间,阵阵隐约鸡啼,由谷中眷区内传来。不久,院中廊前,响起侍女们的「簌簌」洒扫声,天已经大亮了。蓝天丽凤、蒲翠萍、宋芙苓勉力爬起来,服侍卫天麟穿衣洗涑。早饭间,两位女侠及玉箫仙子分别告诫一些天麟今后应行注意的事。兰娟自觉快做母亲了,不时以愉快的微笑望着天麟。
    早饭刚刚撤去,宋大憨神情愉快,一脸欢笑,急步由院外奔来,一进院门,立即高声大嚷:“公子老弟,该走了,帮主姊姊和李堂主他们俱在议事厅前等你,马和应用物品俱都弄好,直到现在我忙的还没睡觉……”憨哥高嚷间,发现飘风女侠等人俱都坐在厅上,赶紧住口,躬身请安,立在厅前嘿嘿直笑。
    飘风女侠等人有些茫然不解,天麟也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下山,憨哥闷闷不乐,这次下山,憨哥兴高采烈,这的确令天麟费解。飘风女侠望着神色得意的憨哥和声问:“宋坛主,你说丽凤帮主他们俱在厅前等候天麟吗?”宋大憨立即恭谨地颔首应是。
    天麟剑眉一蹙,望着大憨不解地问:“大憨兄,小弟虽说离山,并不一定绝早就走……”
    宋大憨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摇头晃脑正色说:“出门上路,愈早愈好,空气新鲜,行人稀少,尘不飞,土不扬,人不出汗,马也不累,路边青草点珠露,野花姹紫齐争妍,枝头小鸟唱晨歌,牧童拉牛上山坡,浏览风景不觉远,一鞭下来百里多……”
    飘风女侠已知是憨哥的意思,转首对天麟说:“麟儿,既是这样,你就启程吧。”
    天麟恭声应是,随之立起身来,望着仍在摇头晃脑,口中滔滔不绝的宋大憨,哭笑不得地说:“好了,好了,大憨兄,咱们走吧,不要让他们久等。”
    宋大憨一听,朗声应好,说:“好,我先去通知他们。”话未说完,身形如烟,直奔院外。
    几人绕着花园前进,飘风女侠仍不时叮嘱着天麟途中谨慎。蓦然,一声倏扬有序的呜呜号角声,响自山外,破空传来,隐约可闻。天麟星目一亮,身体随之一震,接着急声说:“啊,这是紧急警号,必有强敌犯山。”两位女侠和兰娟,面色同时一变,几人脚步骤然加快。
    几人匆匆走进甬道,尚未到达屏门,已听到子母梭李沛然的苍劲声音。天麟举目一看,三堂五坛首领和十二香主,俱都齐集院中,个个神色凝重地听着李堂主指示迎敌行动。再看蓝天丽凤,静静地立在那里,粉面苍白,光颜失色,对于迎战大敌,似乎漠不关心,也有些无动于衷。
    天麟看得一阵难过,再难抑制心中激动,一声「姊姊」,飞身扑了过去。众人闻声转头,一见天麟,俱都惊喜急呼:“卫小侠来了。”但天麟闪过几个香主,越过贺熊与费堂主之间,直向蓝天丽凤面前走去。
    这时,呜呜号角,吹得更紧急了。蓝天丽凤虽然心神若失,眉含隐忧,但她毕竟是久经世面,较天麟年长几岁的人。这时见天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径自走来,芳心不禁一震,于是,慌急中黛眉一展,樱唇含笑,凤目注定天麟,跑步迎了过去,正待问话。
    蓦闻李沛然震耳一声大喝:“各位坛主,速回本坛,准备迎击来犯敌人。”喝声甫落,暴起一声肥喏,五位坛主,十二香主,有的夺门而去,有的飞上房屋,眨眼之间,人影不见。幻云铁扇黄仲华,专司飞鸽通信,这时也随众急急离去。
    天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和骤然而来的慌乱,不觉惊得一愣,心中激动情绪,顿时平静了不少,因此,不觉间停步不前。蓝天丽凤何等聪明,知道李沛然这声大喝,旨在震醒天麟,这时乘天麟一呆之际,立即急声说:“弟弟来得正好,现在大敌当前,弟弟只有改日启程了。”
    这时天麟情绪已乎,轻呼一声「姊姊」正待说什么,两位女侠和兰娟已走至近前。蓝天丽凤急步向前请安,李、费两位堂主同时向前问早。两位女侠,答礼之后几乎是同时焦急地问:“莫非是武当再来?”
    蓝天丽凤也不解地回答说:“现在尚未接到报告,紧急信号是在骤然无备,通报不及的状况下由了望哨发出的。”这时,那声呜呜号角,已经停止了。
    天麟剑眉一竖,忿然说:“明知有人来犯,为何不迎下山去。”
    费庭法立即接口正色说:“未明敌人真相前,不可轻举下山,放弃既有优势,给敌人可乘之机。”
    李沛然在旁插言说:“黄堂主已去检查讯鸽,稍时定有消息,请大家先至厅上坐。”蓝天丽凤立即肃客,请女侠、天麟等人入厅。几人刚刚进入议事大厅,那声呜呜号角又响了,这次却是悠扬缓慢,顿挫有序,不如方才急促。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神色茫然地看了李、费两位堂主一眼,不解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沛然、费庭法,两人俱都紧蹙霜眉,神色凝重,听着呜呜号角声,似乎也有些不解,接着恭声说:“请帮主和卫大侠在厅上坐,卑职等即刻前去第三峰查看,为何先吹紧急信号,现在又发敌人远去……”话未说完,人影一闪,黄仲华已纵身飞进厅来。
    蓝天丽凤一见,急问:“黄堂主,第三峰可有报告?”
    黄仲华立稳身形,面向蓝天丽凤一躬身,说:“今晨第三了望哨,发现十数里外,尘烟大起,横广约有一里,逐渐向本山南麓接近,渐渐发现尘烟中有车辆马队,通过前面禁区茂林,直向本山驰来,了望哨疑是大队官兵,因此,急切间发出紧急信号。”
    李沛然微颔皓首,似有所悟地说,“这定是追寻卫少侠行踪的那些绣帷大车和锦衣大汉,可能他们已探得卫小侠现在本山的消息……”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不解地插言问:“既然有意前来,为何又中途逸去?”如此一问,人人俱有同感,因此一阵沉默。
    李沛然略一沉思,以判断的口吻说:“他们来而复去,可能有两项原因,一是根本不知卫少侠行踪,只不过路过山下继续向前追寻,一是略有耳闻,但又不敢确定,故而来山前示威,以引卫少侠现身。”如此一说,众人俱觉判断得有理。
    天麟一听,立即面向飘风女侠恭声说:“麟儿决心即刻下山,前去长安,并于中途一查这些人的来历……”
    飘风女侠未待天麟说完,立即颔首说:“如此甚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吧。”说罢,众人即刻拥着天麟,步出议事大厅,沿着长廊甬道,直向堡门走去。
    蓝天丽凤粉面苍白,神色黯然,但憔悴的香腮上,仍强自掠上一丝微笑。两位女侠双眉微蹙,三位堂主默默地紧跟蓝天丽凤身后,只有娟姑娘,一直幻想着做母亲的幸福欣喜,等麟哥哥回来,自己的娇躯不知要变成如何肥胖了。
    几人来至堡门,骅骝早已备好,鞍光镫亮,马毛泽润,拉在一个劲装大汉手里,显得精神奕奕,威猛无比。骅骝一见天麟等人走来,立即昂首竖耳,低嘶连声,马尾摆个不停。天麟停步转身,首先向蓝天丽凤话别,继而向母亲飘风女侠、珊珠女侠和两位堂主辞行。
    最后,面向兰娟,说:“娟妹,你一向敬爱丽凤姊姊,现在姊姊大病初愈,正希望你常伴左右,以解病后寂寞,并望彼此保重身体,小兄这次下山,事毕定然火速赶回。”
    兰娟涩然一笑,立即颔首说:“麟哥哥放心,小妹自己晓得。”说罢,愉快地看了蓝天丽凤一眼。蓝天丽凤为天麟匆匆下山,芳心本极难过,这时听了天麟的话,看了兰娟的愉快神态,心中一畅,顿时光彩地笑了。
    李沛然久经世故,个中情形早已一目了然,右手一抚如银短须,面向天麟含意颇深地说:“卫小侠这次下山,宜早去早回,既可免却江湖风险,又得共叙天伦之乐,小侠久游在外,女侠定然日夜悬心,大家亦将随之不安。”
    天麟听了心甚感动,连连颔首应是,再向母亲等人躬身一揖,转身向拉马大汉跟前走去。接过骅骝,认镫上马,高呼一声珍重,拨转马头,直向较技场方向驰去。天麟逐渐将马放快,绕过观武厅,转首一看,见母亲等人,仍在堡门目送,立即举起右手连连挥动。飘风女侠等人一见,也纷纷将手举起来。
    骅骝一声悠扬长嘶,扬尘而去。驰至红旗分寨,蒲翠萍听到马嘶,已率领三位香主立在寨门恭候相送了。天麟即时收缰,飘身下马,急步向前一一话别。天麟特别关心来而复去的锦衣大汉和绣帷大车等的去向,相问之下,始知那些人已沿着山前数里外的横广茂林,直向正西驰去。蒲翠萍关切地提示天麟,对来历不明的敌人,要格外小心,特别注意。天麟感激地望着蒲翠萍,连连应是,继而说声珍重,翻身上马,一抖丝缰,如飞驰出寨门。
    这时,朝阳已升上峰巅,刺目金光,直射全山,苍松绿竹,浓郁翠黛,野花处处争妍,大荆山实不啻一块世外乐园。骅骝奔驰在弯曲山路上,放蹄如飞,宛如一朵红云,挟着如雨蹄声,嗒嗒清脆,遐迩可闻。片刻已达山麓,天麟立即停马,再向哨卡问清锦衣大汉和车马的确实去向后,奔出谷口,一直向西追去。
    骅骝经过两天歇息,精神旺盛,体力充沛,四足放开,宛如电掣雷奔,天麟坐在马上,只觉两耳风声呼呼。举目正西,丘陵起伏,遍植矮树,一片浓绿中,竟看不到一丝扬尘。天麟看罢,剑眉一蹙,心中暗呼好快,既然看不到尘影,只得沿道向西疾驰,由于丘地偏僻,加之又是大荆山禁区,因此道上行人绝迹。
    骅骝飞驰在忽起忽伏的丘陵道上,倏降倏升,天麟坐在马上,宛如腾云驾雾,直觉两侧矮林旋转飞舞。天麟放缰疾驰,坐在鞍上渐渐进入沉思,他一直猜不透这些锦衣大汉和绣帷大车中的霓裳少女,究竟是何来路。蓦然,骅骝昂首一声悠长惊嘶,声荡林野,震耳欲聋,两侧矮树被震得枝颤叶动,嗦嗦有声。
    天麟骤闻马嘶,立由沉思中惊醒,举目前看,心头不禁一震——只见前面盆地中,枫林殷红,却隐约现出数辆绣帷大车的锦缎篷顶,并隐约传来一两声烈马低嘶。天麟看罢,心中不禁冷冷一笑,想不到竟在此地碰上了,于是一抖丝缰,继续向前疾驰。继而一想,暗呼不妥,此地仍属大荆山禁区,最好将彼等引至别处再说。
    正在这时,一声烈马怒嘶,响自身后,这声马嘶听来异常熟。天麟暗吃一惊,倏然回头,举目一看,心头又是一震。只见身后二三里外的丘陵上,一匹雪白健马,昂首竖耳立鬃,扬起滚滚土尘,狂奔如飞,电掣驰来。天麟一见白马,立即认出是蓝天丽凤的爱马赛雪,凝目细看,鞍上伏着一人,尚看不清面目,但决不是蓝天丽凤。心想,莫非大荆山又发生了重大事情?心念间,骅骝再度一声震耳惊嘶。
    紧接着,马前暴起一阵莺声娇叱:“卫天麟,还不下马受缚吗?”天麟心头一惊,闻声倏然转头,只觉面前五彩缤纷,不禁有些眼花缭乱,慌急中,暴喝一声,猛将骅骝勒住。骅骝一声痛嘶,倏然人形而立,天麟腿夹马腹,手扣马鞍,一连闪了几闪,才将骅骝控住。
    天麟急敛心神,游目一看,林中四辆绣帷豪华大车,二十多名锦衣大汉,个个一脸愠色,俱都静静地立在道路两边。八个如花少女,一字横在中间,个个身穿彩衣,俱都面带寒霜,十六道朗星似的目光,一齐冷冷地注视在天麟的俊面上。天麟细看之下,竟是西域巴萨岛主属下的飞凤八钗。
    飞凤八钗依然一式霓裳,彩衣共分八色,正中两名淡,黄、深紫,右边两名翠绿,粉红,左边两名,天蓝、银灰,两端两名黛绿、艳红。八个少女,依旧秀发宫鬓高挽,头插衔珠飞凤金钗,颤颤巍巍,异常夺目。天麟看罢,心中不禁暗暗吃惊,柞水江边,掌毙巴萨岛主,飞凤八钗含忿离去,曾言三五年内誓必再历中原,以雪当日之耻。如今半年不到,忽又卷土重来,八钗明知惊天雷掌法霸道无比,居然胆敢重历中原寻衅,如非学得惊人绝学,有恃无恐,怎敢再来惹事生非?
    飞凤八钗中,身着淡黄霓裳,头插金黄飞凤的绝美少女凌霄金凤,也是现任的巴萨岛主,这时见天麟呆坐马上,星目注定姊妹八人,久久不语,不由粉面微微一红,冷冷一笑,沉声说:“卫天麟,本岛主再历中原,寻你已经很久了。”
    天麟朗目扫了八钗一眼,淡淡一笑,问:“八位姑娘,跋涉千山,终日追寻在下,不知用意为何?”
    飞凤八钗被问得俱都粉面一热,继而个个杏眼圆睁,站在最末尾,也是最小的艳红少女,柳眉一拂,怒叱一声说:“卫天麟,你不要装痴作呆,言语含糊,我们岛主重历中原,旨在继承前任岛主遗志,发扬西域武学,一会中原各派高人。”
    说着,杏目重重地瞪了天麟一眼,琼鼻一哼,继续说:“哼,我们姊妹八人立誓不将你卫天麟首先收服或置死,决不与中原任何一派高手决斗。”
    卫天麟知道艳红少女是八女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刁蛮任性的一个,听了她的话,眉梢一轩,淡淡地说,“如果八位姑娘确曾下此决心,你们将终生无缘一会中原高人了。”
    艳红少女柳眉一竖,厉声问:“为什么?”
    天麟淡淡一笑.说:“因为你们永远不能将在下收服或置之于死。”
    身穿银灰的少女,琼鼻一哼,不屑地说:“你与你师兄疤面人,俱都仗着霸道骇人的惊天雷掌法恃以保命,其实你们的武功俱都平平……”
    天麟听了师兄两字,先是一愣,接着仰天傲然一笑说:“在下今日全凭本身技艺会会八位姑娘,决不运用掌力制胜,不管单打独斗,或是八位姑娘齐上,在下一律奉陪。”
    淡黄彩衣少女凌霄金凤,黛眉一蹙,神色凝重而声音却极柔和地问:“卫天麟,你可不要中途反悔?”
    天麟朗然哈哈一笑,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话声甫毕,飘身而下,直落马前。
    凌霄金凤澄澈双眸略一闪动,又问:“卫天麟,如你被掳,必须即刻跟随本岛主返回西域巴萨岛,终生听从本岛主指使,不得再回中原。”
    天麟早已有些不耐,立即连连颔首说:“当然,当然。”说话之间,翻手取下肩头宝扇,缓步向八女面前走去。
    八女一见,俱都面现喜色,一声娇叱,宛如炸开一片彩霞,香风起处,八女已将天麟团团围在核心。天麟看到八女眼神互递,俱都娇靥生辉,无不唇绽欢笑,心头不禁一震,尤其阵阵香风,扑鼻袭面,这更令他疑心大起,惊惕立生。
    就在这时,一阵急如骤雨的蹄声,响自身后。接着是声沙哑似破锣的叫声:“公子老弟且慢动手,让我来会会这八位官家千金。”天麟听得剑眉一蹙,不知宋大憨追来何故,转首一看,赛雪已至近前。
    宋大憨卵眼一瞪,暴喝一声,小手一抚前鞍,身形腾空离马,砰的一声落在天麟身边三丈处。散立两边树下的锦衣大汉,一见宋大憨,大嘴、卵眼、朝天鼻,挺着如鼓大肚皮,相貌奇丑无比。这时,听他呼姓卫的少年「老弟」,俱都惊得浑身一战,脱口一声惊呼:‘啊,疤面人。”惊呼声中,纷纷后退,俱都惶急地望着这位大浑人。
    飞凤八钗个个粉面苍白,俱都目光焦急,她们确没想到在此会遇到轰动天下,震惊武林的疤面人。天麟听了那声「疤面人」心头不由一惊,俊面也随之一变,但看了正在发愣的宋大憨,又不禁暗暗笑了,赶紧高声说:“师兄,不要前来,请为小弟在旁押阵吧。”
    憨哥一听,忽然福至心灵,扯开破锣嗓子,仰面一阵哈哈狂笑。这声狂笑,似哭似叫,直如狼嗥,令人听来,浑身发冷,直起鸡皮。天麟听得只皱眉头,八钗听了花容失色,二十几名大汉听了嗦嗦只抖,冷汗油油。
    宋大憨倏敛狂笑,卵眼看了惶惊的众人一眼,愈加得意,大嘴一咧,嘿嘿一阵冷笑,故意沉声说:“须知我疤面人不现身则已,现身则必杀人,嘿嘿,八个姑娘俱是女的,俗云:「好男不和女斗」,在下只好向你们几人开刀了。”说话之时,面色凄厉,奇丑怕人,一双牛眼精光四射,叭的一声,双掌一合,学着疤面人在嵩山大会摘星台上的动作,龇牙咧嘴,挺胸鼓肚,一步一个脚印,向着锦衣大汉们缓缓逼去。
    飞凤八钗一见,花容剧变,齐声脱口惊呼:“啊,惊天雷。”二十多名锦衣大汉一听,个个惊得面色如土,俱都吓得魂飞天外,同时一声惊嗥,纷纷放腿四奔。
    天麟看了啼笑皆非,只得故作惊惶,赶紧高声急呼:“师兄请住手,小弟已声明在先,今日我们决不以掌力取胜。”
    宋大憨一听,立即停止前进,但他断定这八个美如仙姬的少女,功力固然不凡,她们明知公子老弟武功盖世,偏偏到处指名追踪。人语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由此可证八女功力高不可测,于是,大眼珠子一转,心中一动,立即嘿嘿两声说:“现在我等急事在身,一刻不得延误,既然如此,快些上马,不要误了为师兄的正事。”说罢,牛眼射电,狠狠地看了八钗一眼,大头一晃,飞身纵落鞍上。
    天麟本就怀疑憨哥来得突然,料定总坛必是发生了重大事件,这时听了憨哥的话,心中不觉有些慌了,哪还有心继续动手。于是,面向凌霄金凤一拱手,歉然朗声说:“在下尚有急事待办,不克在此久停,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话声甫落,腾空跃起,直落骅骝鞍上。
    憨哥一见天麟上马,一声吆喝,直向八女之中冲去。天麟未假思虑,也放马紧跟。飞凤八钗见天麟要走,不觉柳眉一挑,同时一声娇叱:“锁龙阵拿他。”娇叱声中,彩影闪动,八女尚未站好,宋大憨已冲出锁龙阵。
    艳红少女想到万难中才遇到这位俏郎君,正待擒回巴萨岛之际,偏偏跑来一个疤面人。心中一想,怨气陡生,柳眉一挑,娇躯腾空而起,纤腰一挺,宛如一只彩凤,直向宋大憨扑去。同时,掠空一声厉叱:“疤面人纳命来。”厉叱声中,玉腕疾扬,手中双环彩带,抖手打出。
    一道耀眼彩华,挟着—道刺目金光,直向宋大憨的大头击去。飞凤七钗一见,俱都大惊,粉面色变,不觉脱口惊呼:“幺妹不可。”惊呼未毕,当的一声,金环正巧击在憨哥的大头上。
    宋大憨一心前冲,是以心中无备,这时哎哟一声,火星四射,上身晃了几晃,险些跌下马来。所幸赛雪跑得快,紧跟而至的第二击,没有打在头上。天麟不敢停留,紧跟憨哥马后,放蹄向前驰去。这时,飞凤八钗俱都惊呆了,她们确没想到疤面人不但具有举世无匹的绝猛掌力,还有一颗铁头。
    由于飞凤彩环击中宋大憨,八钗信心大增。于是,向着面色苍白,散立林间的锦衣大汉们一挥手,娇喝一声「快追」,接着纷纷上马登车。顿时,鞭响马嘶,车声辘辘,扬起弥天烟尘,直向天麟憨哥追去。天麟紧跟憨哥马侧,发觉有些不对,总坛有事该向东去,如今却是直奔正西,如此下去,距大荆山越跑越远了。于是,忍不住焦急地大声问:“大憨兄,总坛可是又发生了事故?是否要追小弟回去?”
    宋大憨故作慌张地说:“此处不是详谈之所,跑到僻静处,我自会告诉你。”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骤然传来一阵娇声高呼:“卫天麟还不站住受缚吗?你就是跑上冥冥青天,我们也要追你到凌霄宝殿,今日不分胜负,我们决不休止。”
    天麟回头一看,心中不禁有气,只见二十几个高马锦衣大汉,拥着四辆绣帷华车,如飞追来,车后扬尘弥空遮天,远处丘陵矮林,俱被掩没了。飞凤八钗个个柳眉飞挑,俱都杏眼圆睁,分立左右车辕上,两手插腰,气势汹汹,好像大军乘胜追贼。
    宋大憨看了这等声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自语又似对天麟说:“这哪里像官宦门第的大家闺秀,简直是一群疯婆子嘛。”
    天麟心中有气,立即没好气地说:“她们是什么千金闺秀,俱是巴萨岛来的母夜叉。”
    憨哥一听巴萨岛浑身不禁一战,面色倏变,惊得蹬着卵眼脱口呼了声「啊」,接着急声说:“不好哇老弟,我爹说西域巴萨岛上有一种彩带金环,施展之时,默运真力,专破我的横练功夫。”说着,赶紧举手去摸后脑,头皮上果然被击了一个大包,所幸艳红少女气忿抖手一击,并没默运真力,否则,憨哥的半个脑袋已经飞去。
    天麟看得暗暗心惊,自觉大意不得,回头再看,八钗叱喝不停,依然紧追不舍。骅骝赛雪,同时一声雷鸣,呼的一声奔出枫林,林外一片广野,前面天际已隐约现出一座模糊可见的城门楼影。天麟见如此狂驰,距离大荆山起跑越远,心中不禁焦急地大声问:“大憨兄,总坛究竟怎样了?”
    宋大憨愁眉苦脸,小手仍在抚摩着头皮,也焦急地大声说:“如此惶惶而逃,如何讲得清楚?”天麟听罢,转首再看,飞凤八钗,锦衣大汉,依然疯狂追来,这时距离林沿已不足五丈了,速度较前尤快。
    宋大憨摸着后脑大包,心中仍有余悸,他确怕八钗真的追上,于是咧着大嘴说:“公子老弟,前面数里已是官道了,道上行人看到这么多美女追赶你,一定纷纷议论。”
    这几句话,不啻火上泼油,天麟暴喝一声,倏然拔转马头。骅骝一声震撼原野的颤声痛嘶,前蹄倏然人形立起,身形一旋,立将马身拨回。天麟剑眉一挑,星目精光闪射,震耳一声大喝:“尔等胆敢再进一步,此林即是尔等葬身之所。”
    所字刚刚出口,暴起一阵清越龙吟,飞虹在手,红光夺目,天麟右臂倏然一举,振腕一扬。一道耀眼电光,挟着慑人心神,震撼原野的「呼呼」响声,直向枫林前沿,闪电射去。一阵「沙沙」声响,剑光盘绕林间,枫枝四射,红叶纷飞,光华闪闪如电,剑啸隆隆似雷,声势威猛,怵目惊心。
    顿时之间,林内一阵大乱,马嘶惊喊,连声娇呼,旋飞红叶翻滚尘土中,传来数声凄怨呼声:“卫天麟……卫天麟……”
    天麟初试飞虹,不禁也有些胆战心惊,这时听到幽怨娇呼,疾变心诀。飞虹招手收回,迅即插入腰间剑囊内。剑光骤失,周围顿时一暗,只见林中烈马纷纷四蹿,所有锦衣大汉,俱都抱头伏在鞍上。飞凤八钗,粉面苍白,鬓角渗汗,俱都木然立在车辕上,神色幽怨目光呆滞地望着天麟和宋大憨。宋大憨这时张着大嘴,蹬着卵眼,完全惊呆了。
    天麟着了林中慌乱情形和飞凤八钗的神态,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于是,再看了呆立在车辕上的八钗一眼,倏然拨回马头,回着憨哥沉声喝了声「走」,一抖丝缰,当先向前驰去。宋大憨一定神,一声不吭,急催赛雪,放缰紧跟。两人回头再看,飞凤八钗依旧立在车上,果然没再追来。
    天麟向紧跟驰来的宋大憨,有些不解地沉声问:“大憨兄,你追赶小弟究竟为了何事?是丽凤姊姊命你来的吗?”
    宋在憨故作神秘地一笑,嘿嘿两声说:“此地丘陵荒野,实非详谈之所,前面找一酒楼……”
    天麟见憨哥言语支吾,心中顿时大悟,忽然想起今晨厅前和送行时未看到憨哥的原因,于是,剑眉一挑,故意面色一沉,震耳大声说:“你偷乘丽凤姊姊爱马,私自逃离总坛,丽凤姊姊知道定以帮规治你。”谈话之间,即收丝缰,立将骅骝勒住。
    宋大憨果然做贼心虚,骤然吃了一惊,但他胸有成竹,事先早有准备,因此一惊之下,立即定下神来。于是,赶紧收住赛雪,转身哈哈一笑,有恃无恐地说:“公子老弟别发脾气,五湖四海咱都游历,单单长安我没有去,这次有你保驾,岂能放过机会,西北地大人稀,又有朴实牧人,妞儿骑马,爱穿红衣,冬天降雪,夏天落雨,刮起风来十分……”
    天麟一听,知道憨哥诚心捣乱,难怪绝早催自己启程也是他的主意,如今只有设法硬逼他回去,于是未待憨哥说完,立即不耐地挥手连声说:“大憨兄,好了,好了,小弟不去了……”
    宋大憨毫无所惧,未待天麟说完,又是得意地哈哈一笑说:“反正蓉姑娘已去了长安,早晚你是要去,老弟,后会后会,我先走一步在龙首山区等你。”说罢,小手一挥,大头一晃,拨转马头,狂驰如飞,直奔正西。
    天麟一见,顿时慌了,放马疾追,连声急呼:“大憨兄请停一停,大憨兄请停一停。”大憨哪里肯听,头也不回,直奔前面官道,跑得更快了。
    天麟又急又气,心说:人人都说憨哥傻,岂实憨哥鬼聪明,心念间,一声吆喝骅骝疾奔如飞。抬头再看,天麟吓了一跳,眼看将至官道,行人那样多,憨哥马速依然未减,由于情迫势急,赶紧高呼:“大憨兄放慢些,兄弟答应你一同前去了。”就在天麟高呼的同时,宋大憨已将赛雪放慢下来。
    天麟一看,非常后悔,心中暗暗叫苦,真不该答应他同去。两人相继奔上宽大官道,并骑前驰,道上行人正多,两人只得将马速慢下来,举目前看,保康城的巍峨箭楼,看得更真切了。宋大憨坐在马上,喜得心花怒放,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虽然已经喜不自禁,但仍强自控制不露声色。
    一阵沉默,跑出十余里,保康城门就在眼前了。宋大憨一进城门,看到五光十色的招牌酒帘,顿时想起昨夜通宵未睡,粒米未进,如此一想,立觉饥肠辘辘。城门街道宽大,俱是青石铺地,街上行人熙攘,两侧商店比邻,两人骑在马上,铁蹄嗒嗒,清脆有声,街人纷纷让路。
    宋大憨目的已达,心中沾沾自喜,看来无比神气,卵眼左顾右盼,想是在找酒楼。天麟觑目膘了一眼,这才发现憨哥已换了一套新衣,不由轻哼一声,心说:原来你早有准备。就在天麟轻哼的同时,随风吹来一阵浓醇酒香,憨哥精神一振,咧嘴一笑说:“公子老弟,酒楼到啦,随便吃些东西吧。”说着,举手指了指左面一座高大酒楼。
    天麟仰首一看天色,日正当午了,立即望着酒楼颔首说:“就这一家吧。”说话之间,已至楼前,店伙接过马匹,两人并肩上楼。
    宋大憨以前出外游历总是和妹妹宋芙苓在一起,因而处处受到约束,如今和公子老弟在一起,心理上就轻松了许多。尤其这位公子老弟武功盖世,相信当今武林中鲜有敌手,万一闯了祸,打了架,保准不会吃亏。因此,昂首阔步,挺胸鼓腹,大步走上酒楼。
    时值正午,酒楼上几乎是个满堂,高谈低论,碰杯呼干,乱成一片。宋大憨当先走上楼口,卵眼一瞪,正待发声。蓦觉臂肘被天麟猛力一碰,刚要嚷出口的话,顿时又咽回了喉咙。宋大憨先是一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定睛一看,才发觉酒楼上多是武林人物,凝神一听,不觉一楞。
    满楼酒客谈论话题,俱是疤面人单身赴会的经过情形。有人说疤面人是魔魔天尊的徒弟,也有人说论年事应该是徒孙。但大家一致公认疤面人是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座上有不少武林人物是由嵩山少室峰赶回来的,因此述说起来绘形绘色,神情逼真,只说得口沫横飞,脸红脖子粗。
    宋大憨看了全楼高谈情形,不由咧着大嘴,直摇大头。蹬蹬蹬,急步跑过两个酒保来。两个酒保看了宋大憨的尊容,同时吓了一跳,但见他站在天麟的身前,知他不是个仆人,赶紧躬身肃客说:“爷,请至雅座。”宋大憨傲然哼了一声,大步跟在酒保身后。
    这时,全楼顿时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宋大憨沉重的脚步声,所有酒客,俱都神色惊异,目光猜疑地盯在宋大憨的脸上。天麟跟在憨哥身后,看了众人神色,知道全楼酒客,骤然看到憨哥这幅奇丑面孔,俱都联想到憨哥会不会是疤面人。
    两人被酒保引进雅座,天麟尚未坐好,憨哥已气纳丹田,咬牙瞪眼说:“捡好吃的拿来,越快越好。”两个酒保见憨哥说话声音嗡嗡震耳,每个字都是由牙缝里蹦出来,俱都惊得连连躬身,声声应是,神色慌急地走了。
    宋大憨俟酒保走后,卵眼一蹬,轻蔑地扫了全楼一眼,发现所有酒客俱都神色惊异,静静地注视在他的脸上,立即傲然发出一声嘿嘿冷笑。这声冷笑,声音不高,全楼可闻,不少酒客浑身一战,面色立变。天麟怕憨哥惹事,正待阻止,酒保已将冷盘和酒送来。
    憨哥一见酒菜,再也不想其他,但他仍执壶先为天麟满了一杯。这时,楼上渐渐有了窃窃私议之声,再没有方才那样热闹了。天麟发觉情形有异,立即以目赶紧暗示憨哥快吃。片刻两人吃饱,立即走下楼来,天麟回头一看,果见身后跟着几个劲装大汉,于是剑眉一轩,心中不禁冷冷一笑。两人分别乘上骅骝、赛雪,直向西关驰去。跟至楼下的几个劲装大汉,想是认得赛雪的来历,俱都吓得退了回去。 
   
    第三十三章仙果风云
    天麟与憨哥日夜兼程赶往长安,追赶林丽蓉。两人默默前驰,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天麟为了早日到达长安,决定走山丹,经永昌,过打拉池,直奔岐山。
    这天傍晚,已达平凉山西麓。天麟举目一看,山势虽然不高,但却异常险峻,削壁突岩,枯木苍松,在淡淡残霞照射下,峰上彩云徐飘,残雪极厚,谷中尚不时传出阵阵松涛。这时天色逐渐暗下去,远处一座大镇上,已看到一两点灯光。
    这天,两人就宿在平凉山下的大镇上,天麟心中有事,久久不能入睡。蓦然,天麟灵台间又有了感应,这种神妙玄奥的感应,已是他静悟无上心法的第二次了。他感应到有人以极快的身法,在店内飞上房面,直向西北驰去。于是心中一动,暗忖,莫非是黑道人物入店抢劫?心念间,飘身下床,直落窗前,悄悄拉开窗门,如练月华,直射室内。
    天麟纵身而出,反手闭窗腾空飞上房面。游目一看,皓月当空,夜幕如洗,数点寒星斜挂天际,显得闪烁无力,皎洁的月华,照着全镇瓦面上的晶莹薄霜,闪闪发亮。但,全镇栉比的房面上,一片沉静,哪里有一丝人影?
    天麟看罢,心中不禁呼怪,但他自信他的灵台感应是正确的。于是,衣袖一拂,身形如烟,直向西北追去。来至镇外,果见一道白影,如飞向前疾驰,这时已在数十丈外了。天麟不禁暗呼好快,虽觉这人有些狂傲,但依他这份精湛轻功来说,夜行身穿白衣并不过分,只是不知这人是何来路。心念间,身形骤然加快,疾如掠地流星般,眨眼已追至不足二十丈了。
    举目再看看,非常惋惜,同时也升起一丝怒意,只见那人背上,果然负着一件淡黄色的物体。于是,心诀一变,立演驭气凌云,身形疾如电闪,宛如脱弦银弹,直向那人身后射去。前面白衣夜行人,似乎已惊觉有人跟踪,立即回头望来,双目如星,灼灼闪光,看了一眼,继续向前飞驰。
    天麟冷冷一笑,正待厉声大喝,发现那人背上负着的竟是一位身穿黄衣,白发如银的老婆婆,心中一呆,身形顿时慢了下来。这时,前后距离已不足十丈了。蓦然,前面传寒那位老婆婆苍老无力的声音:“鹏儿,为娘的病不会好了,不要去了吧。”声音虽然无力,但却充满了慈祥。
    天麟一听,顿时停下身来,心说:人家背娘就医,竟被自己误认为贼。因此,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愧意。这时,又传来白衣夜行人的毅然声音:“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放弃?鹏儿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前去。”话声甫落,再度传来老婆婆的忧心叹息。
    天麟听得浑身一战,不觉脱口低呼:“粉身碎骨?为母求医,为何要粉身碎骨?”再抬头,白衣夜行人又在数十丈外了。
    天麟望着负母疾驰的白衣夜行人,心中油然起敬,根据那句豪语,断定母子求医定极艰难,可能尚有生命危险。于是,衣袖一拂,如飞向前追去,决心暗助母子求医,非至万不得已,竭力避免现身。再向前看,白衣夜行人,径奔于凉山麓驰去,天麟断定这位神医可能深居平凉山中。
    片刻已达山麓,枯树乱石,荒草盈尺,一片凄凉景象,加之山前夜风吹得枯枝荒草,摇曳晃动,发出沙沙响声,倍增萧瑟之感。白衣夜行人,负着老母,身形毫不迟疑,直向谷口驰去。天麟发觉白衣夜行人已知自己在后面跟行,因此也不再闪避,但仍保持一段目视距离。
    进入荒谷,多是枯林,不时传来潺潺的流泉声。绕过数座峰脚,翻岭越谷,已达平凉山深处,由于群山高耸,月华渐趋暗淡,松柏苍绿,涛声呜咽。天麟紧跟白衣夜行人身后,根据他的精湛轻功,断定他的武功定也不弱,虽然没看清他的年龄面貌,但由老婆婆的高龄推断,白衣夜行人的年龄,应在三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
    蓦见白衣夜行人,直向两峰间的一座峡谷奔去。天麟看了谷中的险恶形势,断定那位「神医」就在谷内了。进入谷口,斜松怪石,极难越渡,阵阵松涛中,响起急流水声。天麟低头一看,脚下乱石间,俱是急急流水。蓦然一声苍劲大笑,遥由谷中深处传来,声如虎啸,历久不绝。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惊觉发笑之人,是个功力相当深厚的人。再抬头,白衣夜行人已背着老母,径自掠进传出笑声的浓郁松林中。天麟怕失去白衣夜行人的行踪,因此心诀一变,身形闪电射入。这时,那声苍劲大笑一停,接着傲然朗声问:“马慕黄兄,你不在金家湾忠义老店中享清福,今夜带着老婆爱女,联袂前来,莫非也有意这颗仙人果吗?”话声刚落,接着暴起一声老太婆的厉叱。
    “崔大奈,你是狗嘴里肚不出象牙来,你明知老娘是婉儿的师父,你偏要当众放屁胡诌,你当心我一拐杖打掉你的狗牙。”话一说完,林中暴起一片哄笑。
    天麟心里又是一震,他却没想到金家湾忠义老店的飞镖赛三太马慕黄今夜也跑到平凉山来。听了方才那阵哄笑,林中似乎不止一人,这令天麟听来,心中非常不解。来至深处,前面竟是一处数亩大小的林中空地,地上细草如茵,油光翠绿,没有山花也没有杂石,仅空地中央,一株细高数丈的枯树。
    距枯树七八丈外,立满了一群武林人物,约有百人之多,而立在枯树较近的几人,却俱是白发苍苍,霜眉银髯的老头了。这时,白衣夜行人背着老母,直向场中枯树跟前大步走去。天麟为免被人发现,飞身纵上林中一座高大的石笋,隐身其上,恰被两边松树的茂枝遮住。
    天麟举目一看,在场几个老人正在言笑谈论,其中果有马慕黄在内,他的爱女小婉,正立身在一位发白如银,面色红润的老太婆身边。飞镖赛三太马慕黄,头戴毡缄扇形帽,身穿鹅绒劲装,腰佩金背刀,肋挂金镖袋,威风凛凛,卓立场中。
    老大婆也有七旬,一身蓝布裤褂,手持一根鸠头亮银杖,目光闪烁,炯炯有神。小婉依然是红缎小褂红马裤,一副淘气样子,那圈长约近丈的皮鞭,已解下握在手中,看情形三人似乎刚到不久。
    站在马慕黄不远处的,是一个瘦削干枯的老头,眉毛特长,白胡须几根,一脸滑笑,两眼滚圆,一望是个玩世不恭的老人。另外三个老人,一式葛布麻衫,俱持一根青竹杆。中间老人,方脸环眼,一蓬银髯,飘散胸前。左边老人,身体矮胖,面如盆,耳如轮,两眼一道缝,一副笑弥勒的欢乐相,令人一见产生亲切之感。右边老人,马长脸,霜眉短髯,虎目湛湛,身躯有些驼背。
    天麟正要再看其他两个老人,白衣夜行人已到了场中。只见白衣夜行人,距树约五丈处,停住脚步,反臂将老母恭谨小心地放坐在草地上,恭谨地低声说:“妈,到啦,就是树上那个仙人果。”说着,举手指着枯树尖端。
    天麟一听,顿时大悟,白衣夜行人来此深山的原因,竟是要以仙人果为母医病。他虽然不知仙人果的详细功用,但略知这种珍果,功能祛毒,并可延年益寿,练武人食之可增进十数年的功力。当然,较之雪莲、灵芝、何首乌等稀世珍品,仍要逊色多多。
    心念间,抬头一看,星目凝注枯树尖端,细看良久,才发现枯树梢上仅结着一个长约三寸,形如婴儿的小果子。再看白衣夜行人,头束儒巾,身穿银缎儒衫,正仰首望着那颗仙人果。这时,全场一片寂静,都以惊异不解的目光望着刚刚到达的母子两人。
    身穿银缎儒衫人一回头,天麟星目不禁一亮。只见他唇红似朱,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薄唇隆鼻,年龄最多二十一二岁,一双冷电目光,正向天麟隐身之处望来。就这时,那个身材瘦削,一脸滑笑的老人,干咳一声,朗声问:“你这位小兄弟,深更半夜背着老妈妈,穿谷越龄,是特地让你的老娘亲眼看看这种稀世珍品仙人果的吗?”
    天麟一听这声音,正是方才挖苦马慕黄,被蓝衣老太婆骂了一顿的崔大奈。银衫少年星目望了几个老人一眼,立即抱拳当胸,傲一躬身,朗声说:“晚辈白云鹏,世居西峰镇,这颗仙人果,乃恩师玄鹤道长于十数年前经此发现……”
    话未说完,身穿麻衣,手持青竹杖的方脸老人,插言问:“你说的玄鹤道长,可是当今昆仑派的掌门人?”
    银衫少年白云鹏,立即恭声说:“正是晚辈家师。”
    崔大奈长眉一动,含笑问:“你小子说那牛鼻子最近又来了一次平凉山?”白云鹏听瘦削老人崔大奈直呼恩师牛鼻子,不觉俊面一沉,朗目精光一闪,正待说什么。
    蓦见蓝衣老太婆老气横秋地说:“小子别想出言无状,在场的几个老东西,与你牛鼻子恩师,大都有几面之识,你有什么困难,不妨直说出来,老身不是在此夸口,他们几个老东西多少还买我飞鞭玉女一点儿面子。”
    白云鹏面色一霁,赶紧肃客,重新躬身一揖到地,朗声说:“晚辈不知诸位前辈俱是家师方外好友,晚辈在此重施一礼,请恕失礼之罪。”
    肥头大耳笑眯眯的矮胖老人,呵呵一笑,赞声说:“这小子端地可爱,果不愧是老鹤调教出来的好徒弟。”天麟久闻昆仑掌门玄鹤道长,与少林寺洪元大师同为近代驰名武林的两位佛门有道高人,根据白云鹏的武功状态看来,所传果然不虚。想及至此,心中对少林寺洪元大师所存的一点疑窦,也因之消除了。
    这时,场中的崔大奈,捋着几根胡须,倚老卖老地说:“小子,此地大都是你的师执前辈,有困难就快些说罢,如果是为仙人果而来,老夫已分得仙果头,稍时果熟蒂落,老夫愿将左耳留给你吃。”
    白云鹏肃穆地看了马慕黄和几位老人一眼,继续恭谨地朗声说:“上月晚辈师伯,由河南少林寺参加嵩山大会归来,特至此谷查看,并转告晚辈仙人果蒂部已现血痕,不出三十日,此果必然自落,特命晚辈最近几日每至三更,必来此树下坐守。”
    说此一顿,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骨瘦如柴,软弱无力的黄衣老婆婆一眼,黯然说:“家母身染痨疾,久病不愈,据晚辈师伯说,仙人果有医病延年之功,如令家母食之,痨疾迅即可愈,因此,近月时光,晚辈每夜来此,至夕达旦寸步不离,昨夜发现仙果血痕已达膝下,今夜定然果熟自落,特背家母来此等待。”
    天麟坐在石上,轻轻拨开松枝,极目力之所能,仍看不清仙人果身上血痕,想是极端细微。场中白云鹏,神色虔诚,抱拳注定几个老人,恳切地继续说:“诸位前辈俱是功力深厚,艺业超群,声誉卓着的武林长者,俱都修为至深,精神奕奕,当不需借助点滴仙果以增长功力,晚辈在此至诚恳求诸位前辈,将这颗仙人果,弃与家母医病,非但晚辈终生感戴,没齿难忘,即是场外近百英豪也将颂扬诸位前辈的宏德无量。”说罢,又恭谨地深深一揖到地。
    坐在地上的黄衣老婆婆,也目闪泪光,期待地望着几个老人,同时,如银蓬首,也颤颤巍巍地点个不停。天麟看了内心非常感动,星目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两泡泪水,他完全被白云鹏的孝心感动了。这时,场中几个老人,俱都霜眉紧蹙,神色凝重,不时望着枯树梢上的仙人果,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心灵中良知和私欲,正在作着激烈的搏斗。
    场外近百来看热闹的武林人物,自知功力浅薄,无法与场中几个老人争衡,这时纷纷议论,顿时响起一片嗡嗡人声。天麟星目注定场中的马慕黄,见他的老脸上神色数变,似乎极难决定。立在一侧的小婉,附在蓝衣婆婆的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天麟看罢,心中不禁掀起一阵冷笑,假设今夜飞镖赛三太马慕黄,不能主持正义,他将要第一次执行他总督察的特有职权,以马慕黄影响本帮清誉为由治罪,当然,这是最严厉的制裁。就在这时,飞镖赛三太马慕黄虎目一亮,正气凛然地朗声说:“老朽马慕黄,愿将应得的一份,赠给白老太医病。”话声甫落,场外近百英豪,顿时暴起一声震撼谷峰的如雷彩声。白云鹏即向马慕黄恭谨地一揖到地,深致谢意。
    天麟听了大为感动,暗赞丽凤姊姊慧眼识英雄,马慕黄果不愧是远驻西北,独当一面的蓝凤帮舵主。马慕黄一经放弃,接着是老牌玉女蓝衣婆婆响应,其余几个老人,相继应允将应得的一份赠给白老太医病。白云鹏感激涕零,连连作揖。因此,场外近百英豪,彩声雷动,直上夜空,久久不歇。
    这确是一件感人的事,天麟隐身树后石上,禁不住心情激动,血脉贲张,几乎忍不住飞身而出,也参与这个令人兴奋的场面。场中几个老人俱都应允,单单枯瘦如柴的崔大奈,一直不发一言。彩声一落,老牌玉女蓝衣婆婆,双目一瞪,精光闪射,望着崔大奈,沉声问:“崔老头,怎么,你还想吃点儿仙人果,身上多长点儿肉吗?”
    崔大奈一听,双肩一耸,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你们都这样功德无量,我的头也只好不要了。”话声甫落,全场又暴起一阵哄然欢笑。
    正在这时,一阵声震山野的哈哈大笑,破空传来。笑声高吭响亮,入耳嗡嗡欲聋,全场笑声立被淹没。在场的所有人众,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大笑,惊得一愣,弥漫全谷的欢愉气氛,顿时消失了。近百道惊异目光,同时集中在正西发笑的高大石笋上。
    隐身树后石笋上的天麟,听了这声内力浑厚的长笑,也不禁一愣。借着皎洁月华,举目一看,只见发笑之人,是个身穿血袍,头戴红缎披肩风帽的八旬老人。血袍老人,马脸、高鼻、大环眼,颚下五绺长须,直达腹间,老人身后,尚立着四个身躯高大,相貌凶猛的劲装大汉。
    四个凶猛大汉,俱是浓眉、豹眼、络腮胡,如非衣分黑、绿、蓝、紫,还真不易分清谁是张三谁是李四,四个大汉的胯后,俱都悬着一根三节棍,乌光闪闪,叮当有声。再看场中老牌玉女和马慕黄,以及崔大奈几人,俱都老脸苍白,目闪惊急,场外近百高手,同时面露惧意。只有白云鹏,神色依旧,毫无怯色,并不时低声安慰着老母亲。
    天麟看罢,知道这个血袍老人必是一个武功高绝极端厉害的人物。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血袍老人腾空而起,宛如一朵红云般,飘落场中,四个凶猛大汉也紧跟而至。血袍老人一落场中,飞镖赛三太立即抱拳含笑说:“老堡主多年不见,神采依旧,今夜率领中和堡四大勇士,不知老堡主专程而来,还是路经此地?”
    血袍老人环眼闪烁,不停望着枯树梢上的仙人果,老人眼中不时掠过贪婪之色,似乎根本没听马老英雄说些什么。小婉一向任性好胜,这时见血袍老人对父亲神态狂傲,居然佯装不理,小心眼顿时大怒,杏眼一瞪,厉叱一声,问:“喂,你这糟老头子好大的架子,难道你是聋子吗?”此话一出,全场人众俱都面色倏变,马慕黄要想喝阻已来不及了。
    血袍老人面色一沉,双目如电,尚未开口,身后蓝衣大汉闪身而出,大喝一声:“贱婢找死,胆敢辱骂老堡主。”大喝声中,纵身前扑,右手倏然高举,直向小婉劈去。
    小婉柳眉一挑,愤然一声娇叱:“鼠辈找死……”死字出口,玉手疾扬,一道乌光,长鞭闪电抽出。蓝衣劲装大汉,一声怒吼,跨步闪身,伸手去抄鞭梢。小婉一声冷笑,玉腕一振,鞭梢疾绕,唰的一声,叭的一响,鞭梢着实击在蓝衣大汉的颈脖上。
    蓝衣大汉身手原来不凡,一时大意,竟被抽了一鞭,只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一蹦三尺。一声暴喝,人影闪动,紫衣大汉纵身而出。血袍老人似乎不愿误了正事,于是环眼一瞪,怒喝一声:“滚回来。”紫衣大汉疾刹冲势,纵身而退,蓝衣大汉手抚脖颈,悻悻走回。
    血袍老人望着小婉嘿嘿两声,转首对马慕黄沉声问:“马当家的,你由金家湾跑到此地,是专程而来,还是路过此地?”
    马慕黄冷然一笑,说:“老朽专程而来……”
    血袍老人未待马老英雄说完,双目寒光一闪,厉声插言问:“可是为了这颗仙人果?”
    马慕黄毫不迟疑地断然说:“完全错了,老朽来此仅是为了目睹千年难遇的仙果成熟自落奇迹,因为这颗仙人果已是那位小兄弟的了。”说着,指了指俊面含愠,卓立两丈以外的白云鹏。
    血袍老人看也不看白云鹏一眼,嘿嘿一阵冷笑,转首望着骨瘦如柴的崔大奈,继续沉声问:“瘦皮猴,你来此的目的可是想吃这颗仙人果?”
    崔大奈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心里想吃有屁用,仙人果已经有主了。”
    话声甫落,血袍老人倏然仰面一声狂笑,道:“山野仙果,稀世珍品,吸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之灵气,既非人工栽种,又非人力培植,哪里会来主人……”
    崔大奈未待血袍老人说完,滚圆眼一瞪,怒声说:“老火龙,你不要打歪主意,仙人果只有一个,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已赠给白老太医治宿疾……”
    血袍老人面色一变,震耳一声大喝:“至宝珍品,有德者居之,岂能由你们乱作人情。”
    崔大奈仰面哈哈一阵大笑,说:“老火龙,你真是老不知耻,自称有德之人,你不要自恃赤阳掌无人是你敌手,须知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联手向你群殴,你老火龙要想全身而退,可也不是一件易事,更谈不上要吃仙人果了。”
    血袍老人顿时大怒,震耳一声暴喝:“老夫令夜定要将仙果得到手中,看谁能阻止得了我?”
    飞镖赛三太冷冷一笑,慎重地问:“老堡主可衡量过今夜的情势对你极端不利?我们几人虽然不是老堡主敌手,须知还有近百豪杰作我们的后盾。”说着,侧身举手,指了指立身场外的近百武林人物。
    马老英雄右手一指,顺时暴起一阵示威性的冲霄呐喊,近百英豪,群情激动,俱都怒目挥拳喊声震天。血袍老人一见,不觉面色一变,顿时呆了,但瞬即一定神,随之仰面纵声一阵大笑。人影一闪,白云鹏飘身而前,一俟血袍老人笑毕,立即抱拳恭声说:“晚辈白云鹏,不揣冒昧,斗胆向老前辈请领几招罕世绝学。”说罢,抱拳而立,剑眉微轩,一双朗朗星目,注定血袍老人的铁青老脸。
    这时,全场闻言,顿时一静,不少人为之色变。血袍老人手抚五绺银须,环眼在白云鹏俊面上注视良久,继而嘿嘿一阵冷笑,不屑地沉声说:娃儿,你好大的胆子……”
    崔大奈冷冷一笑,沉声插言:“胆子不大能说斗胆请教嘛。”
    血袍老人环眼一瞪,倏然转首,面向四个凶猛大汉,暴声大喝:“哪个去会会他?”喝声甫落,绿衣大汉应声扑出,大喝一声,举起如锤铁拳,呼的一声,直向白云鹏当头击去。坐在地上的白老太一见有人要打她的爱儿,不禁吓得颤声惊呼。
    白云鹏剑眉一轩,冷冷一笑,不闪不避,卓然静立,看看大汉铁拳击到,大喝一声,右臂横架迎出。嘭的一响,闷哼一声,绿衣大汉龇牙咧嘴,皱眉苦脸,身形踉跄后退数步。血袍老人看得一愣,其余三个大汉顿时一呆。崔大奈轻蔑地哈哈一笑:“闻名甘北的四大勇士原来俱是大草包。”
    血袍老人老脸一红,一声怒极冷笑,两臂格格直响,环眼凶狠地注定白云鹏的俊面上,缓缓逼去。崔大奈一看苗头不对,向着马慕黄几人一施眼神,望着血袍老人大声说:“老火龙,我看你是愈老愈不要脸了,居然没老没小,厚颜和一个刚丢掉奶头的孩子动手。”
    说着,转首对马慕黄、老牌玉女几人一挥手,理直气壮地说:“既是人老不要脸,我们何必充胖子,拉家伙上。”如此一说,马慕黄唰的一声掣出金背刀,蓝衣婆婆怒哼一声,手横亮银杖,三个麻衣老人齐举青竹杆,另外两个老人俱都圈臂曲掌。
    血袍老人一看,立即停止,顿时呆了,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被困羊群,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在这时,正西矮峰上,骤然响起两声厉啸。紧接着,两道宽大人影,疾泻而下,继而掠过松林上端,宛如两道划空流矢般,向着这面连袂飞来。
    啸声虽停,但远山近岭间,仍荡着厉啸的回应。血袍老人转首一看,面色倏然一变,继而一想,又不禁心中一喜。马慕黄和崔大奈几人,一见飞来的两人,全都惊得心头一震,神情惶急中充满了黯然之色。风声敛处,场中又多了两个老人。
    左面老人穿黑衫,长得三角眼,八字眉,白髯似雪,小耳尖嘴。右面老人穿白衣,手持龙头拐杖,面色红润,双目如炬,颚下一蓬黄须。两个老人一到场,四目炯炯,俱盯着枯树梢上的仙人果,这时,全谷一片死寂,令人几有窒息之感。
    血袍老人环眼望着两个老人,哈哈一笑,朗声问:“乌白二兄,远居青海,今夜是什么风将二兄吹到平凉山来……”
    白衣老人未待血袍老人说完,立即冷冷地说:“你老火龙能来,我们乌白二叟就不能来?”
    血袍老人被抢白得面色一变,心头顿时火起,继而一想,目前形势不利,不如暂忍一时,于是冷冷一笑,沉声说:“白兄何必如此大的火气,当前形势对你我都极不利,如不协力同心,要想吃仙人果可没那么容易。”
    乌白二叟冷哼一声,游目一看,持刀横杖,剑拔弩张,果是火拼之势。乌衫叟八字眉一皱,望着血袍老人皮笑肉不笑地问:“龙兄有何高见,说出来让兄弟听听。”
    血袍老人眉头一扬,得意地嘿嘿一笑,说:“以兄弟的意思,我们三人合力退敌,然后将仙人果均分成头肩、胸腹、臂腿,乌白二兄任取两份,余者是兄弟的。”乌白二叟一听,似乎仍有些贪心不足,但看了持刀横杖的马慕黄等人一眼,立即欣然应好。
    崔大奈眼珠一转,挺了挺枯瘦的腰身,故意黯然一叹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贼头贼脑贼主意,恻隐之心人皆有,唯独贼心是铁的,想不到今夜平凉谷,竟来了一窝子老糊涂。”
    白衣叟一听,双目一瞪,怒声问:“你骂谁是贼?”
    血袍老人看了卓立场中,不时望向仙人果的白云鹏一眼,嘴角立即掠过一丝诡笑,未待崔大奈开口,迅即插言说:“他骂的正是二兄和兄弟,因为这颗仙人果,他们明知自己已无福到口,但却做了空头人情,送给那个老太婆医病了。”说着,伸手指了指蜷坐在地上的黄衣老婆婆。
    乌白二叟同时轻噢一声,四道冷冷目光齐向白老太婆望来。白衣叟看罢,轻哼一声,冷冷地说:“快死的人了,何必再糟塌一颗仙人果。”
    白云鹏一听,勃然大怒,倏然转身,星目射电,注定乌白二叟,厉声说:“天然珍果,本是无主之物,谁有本事谁吃,今夜小爷定要这颗仙果,如有人不服,不妨向小爷出手一搏,如能胜得小爷手中剑,小爷转身就走。”说话之间,右手疾按腰间,振腕一抖,暴起一阵清越龙吟。
    顿时,青芒刺目,光华耀眼,白云鹏的手中已多了一柄长约三尺半,宽仅七八分的软金薄剑。马慕黄等人听了白云鹏一口一个小爷,俱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这时见他手小突然多了一柄青气蒙蒙,颤颤巍巍的薄剑,又不禁呆了。乌白二叟、血袍老人原已怒火高升,蓦见白云鹏手中光华夺目的软金薄剑,俱都愣了。
    白云鹏剑眉如飞,俊面铁青,星目冷芒闪烁,看了三个老贼的惊愕神态,冷冷一笑,沉声说:“今夜要想吃仙人果的人必须先胜过小爷手中的薄剑。”剑字出口,顺势一挥,薄剑幻起一道青蒙匹练,暴起一阵声如凤吟的嗡声。
    乌白二叟一定神,嘿嘿一阵慑人阴笑,同时冷冷地咬牙连声说:“狂妄,大胆。”说话之间,面现狞恶,缓缓向白云鹏逼去。马慕黄和崔大奈等人,俱都惊得面色苍白,手心渗汗,知道以白云鹏的功力和乌白二叟相搏,不啻以卵击石。
    崔大奈紧蹙长眉,牙咬下唇,骨碌眼连闪数闪,漫声说:“唔,这柄薄剑,极似疤面人用的那柄腾龙剑。”疤面人三字一出口,血袍老人浑身一战,乌白二叟面色倏变,两人惊得本能地停下步来。
    场外近百英豪中有不少人参加过嵩山大会,俱都见过腾龙剑,由于那时心情紧张,俱都没有看清楚。如今,场中少年手中的软金薄剑,看来寒芒耀眼,颤颤巍巍,似乎与疤面人那夜用的薄剑并无二致。因此,俱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血袍老人曾亲自参加过嵩山大会,他看得清清楚楚,疤面人已将腾龙剑掷还给一个蓝衫少年,转交给一个老人。于是,心中一动,面对白云鹏问:“小子,你是腾龙剑客的什么人?为何保有他的腾龙剑?你若照实说出来,今夜老夫可能饶你不死。”
    白云鹏剑眉一轩,仰面傲然一笑,朗声说:“在下久闻前辈大侠中,有一位声名卓着的腾龙剑客,但是惋惜得很,在下从无机缘一睹那位卫大侠的风采。”
    血袍老人的环眼,凶光闪闪,在白云鹏的铁青俊面上,注视良久,倏然举手一指薄剑,怒声问:“既然不认识腾龙剑客,他的腾龙剑为何在你的手中?”
    白云鹏轻蔑地冷冷一笑,说:“在下的薄剑虽与腾龙剑型式相同,但名称不一,卫大侠的剑名曰腾龙,在下的剑名曰祥凤,至于两剑是否一炉所铸,尚不得而知。”说着,右手一抖,剑身笔直,光芒暴涨,剑气蒸腾,周围数丈内,立即洒上一层青蒙蒙的光辉。
    血袍老人听得老脸一红,乌白二叟,渐感有些不耐。白衣叟双目凶光一闪,注定白云鹏手中的祥凤剑,嘿嘿一阵阴险冷笑,再度缓缓逼去。血袍老人见白衣叟再度向白云鹏逼去,神色顿显焦急,看他似乎极不愿祥凤剑落人乌白二叟手中。于是霜眉一展,首先急呼:“白兄请停步。”
    白衣叟停身止步,转首瞪着血袍老人,沉声问:“你有什么事?”
    血袍老人神色凝重,不理白衣叟转身对乌衫叟以警告的口吻说:“乌兄,这小子胆大包天,豪气干云,用的又是软金薄剑,虽然不认识腾龙剑客,也许与疤面人有关……”
    乌衫叟城府极深,早已洞烛其奸,立即冷冷地问:“与疤面人有关又怎样?”
    血袍老人嘿嘿一笑,继续说:“乌兄可知,瞩目当今武林,能有几人敢与疤面人抗衡?即使合二兄两人之力,恐也不堪疤面人单掌一击,是以兄弟认为这小子招惹不得。”
    乌衫叟老奸巨滑,连连冷笑,白衣叟素性狂傲,顿时大怒,伸手一指血袍老人,震耳厉声大喝:“老火龙,你不要把疤面人说得天下无敌,盖世无双,他疤面人也不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脚踏风火轮的三太子,长得三头六臂,张口吃人,我白衣叟中秋节没有赶上嵩山大会,算他幸运。”
    说着,面目凄厉,神色狰狞,游目看了全场一眼,发现所有在场的人俱都面色苍白,目闪惊异,愈加神气地嘿嘿一笑,继续沉声说;“哼,我定要揪下他疤面人的脑袋。”话声甫落,全场一片死寂,除了轻微的松涛,再听不到一丝声音。
    一轮皓月,高挂中天,已是深夜三更了。倏然,一阵慑人心神的低微冷笑,破空传来。这声冷笑,声虽不高,但听入耳中,如遭雷击,在场之人,无不意动心悸,觉得全山满谷笼罩上一层阴森、恐怖气氛,令人不寒而粟。一声惊恐嗥叫,发自近百英豪之中。
    “啊,大家看。”在场人众同时举目,俱都惊得浑身一战,脱口低呼。只见正东林沿两株松树间,一座高大石笋上,静静地立着一道宽大黑影,两道目光宛如两盏明灯,一张奇丑骇人的疤脸,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一人高呼那人是谁,但每一个人都知道那就是轰动天下,震惊武林,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疤面人。
    一声惊呼之后,全场一片死寂。飞镖赛三太、蓝衣婆婆和崔大奈等人,虽然俱是久历江湖的高手,遇事相当沉着的人,这时也不由惊得神色数变,显得举止无措。小婉粉面苍白,樱口微张,杏目惊惧地望着宽大黑影,两手紧紧握着她的师父——昔年的飞鞭玉女蓝衣婆婆。
    白云鹏剑眉紧蹙,俊面焦急,虽然仍不时望着树梢上的仙人果,但神色间却充满了伤感、绝望。他认为有了疤面人在场,今夜即便粉身碎骨,要想夺得仙人果,恐怕比登天尤难了。因此,不由本能地看了蜷坐地上,体弱多病的老母一眼,星目中再也忍不住滴下两行悲伤泪来。
    血袍老人曾经亲眼目睹过这位武林恐怖怪杰的庐山真面目,这时一见那道熟悉的宽大黑影,宛如晴天霹雳,完全惊呆了。乌白二叟面色如纸,目闪惊急,额角上豆大的汗珠,簌簌地滚下来,二人看了宽大黑影的奇丑疤脸,慑人心神的目光和全场的震惊神色,知道疤面人真的来了。
    一阵沉寂之后,白衣叟一定惊魂,似乎仍有些不信,于是两眼一瞪,注定宽大黑影,厉声问:“阁下是什么人?”狂傲粗暴的白衣叟虽然声色俱厉,但问话之前,也不觉加了「阁下」的尊称。
    宽大黑影仰面纵声一笑,声震山野,继而朗声说:“在下正是你要揪下脑袋的疤面人。”乌白二叟一听惊得浑身再度一战,不觉腮肉抽动目光游移,显得焦急万状,进退维谷。
    疤面人如电双目一扫全场,再度朗声一笑,说:“自古豪杰侠士,敬的是忠臣孝子,贤士烈妇,杀贪官,儆污吏,铲除十恶不赦之人,尔等白发苍苍,俱是武林前辈长者,尤应知善恶,明大义,辨别是非,想不到今夜以一颗仙人果,居然与一个孝心感人的后生晚辈恃强相争,可谓厚颜已极,令人发指。”
    疤面人词严义正,侃侃指责,全场一片寂静,疤面人说此一顿,继而一声慑人冷笑,继续以深沉的声调说:“尔等当知在下的惯例,疤面人不现身则已,现身则必杀人。”此话一出,全场英豪,心胆一战,立即掀起一阵轻微骚动。
    血袍老人、乌白二叟,俱都惊得面色灰白,汗下如雨,呼吸异常急促,三人似乎已嗅出死的气息。这三个险毒老人,俱是两手血腥,素性狂傲,杀人无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今夜也尝到了被杀前的惶骇、惊恐。马慕黄、崔大奈等人,心情逐渐平静,俱都神色肃穆,以崇敬的目光望着高立林中石笋上的疤面人。
    疤面人如炬目光,注定血袍老人、乌白二叟,冷冷一笑,继续沉声说:“如果尔等即时远离此谷,放弃这颗仙果,以全场中白姓少年之孝心,在下今夜当破例饶尔等不死。”话声甫落,马慕黄、崔大奈等,同时转身,一阵飒飒风响,几人如飞纵向场外近百英豪之中。
    血袍老人神色数变,紧跟缓缓后退。四个凶猛大汉,虽然紧跟后退,但八道目光,却注定枯树梢上已通体变成血色的仙人果上。乌白二叟也发现了,凶目中立即射出四道贪婪目光,神色犹豫,脚下迟疑,身形尚未后退半步。
    老奸巨滑,城府极深的血袍老人,似已看出乌白二叟的心意,想是发现仙果已经成热,自恃轻功火候,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企图在仙果一落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抢到手中,转身闪电驰去。再看疤面人立身之处,距离场中至少尚有十数丈,而且,疤面人并无入场之意,纵然他的轻功盖世,待等发觉再想追时,已恐不及了。
    血袍老人如此一想,后退身形立停,觑目一看,乌白二叟的眼神,果然不时偷偷瞟向疤面人。白云鹏听了疤面人的话,一颗悲伤绝望的心,顿时又有了生机,这时看到仙果突然变红,同时弥漫着一丝异香,知道仙果就要脱落了。于是,星目注定仙果,横剑缓步,直向树下走去。
    白云鹏一动,乌白二叟,四个凶猛大汉,也缓步向前逼进。疤面人一见,顿时大怒,仰天一声凄厉惊心的冲霄狂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林中松针纷落,山中宿鸟惊飞。就在疤面人仰天狂笑的同时,场中暴起一阵惊呼大喝。
    只见一道红影,正由枯树梢上疾坠而下。白云鹏身形如烟,直向下坠的红影扑去。乌白二叟,一声不吭,也同时飞身疾扑。四个凶猛大汉,似乎早有默契,同时暴喝一声,两个猛撞乌白二叟,两个飞奔坠下的红影。马慕黄等一见,虽然焦急大喝,但是由于距离较远,出手已是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疤面人一声震撼谷峰的惊心厉喝:“鼠辈找死……”死字刚刚出口,林空暴起一阵清越龙吟,飞虹在手,红光夺目,右臂倏然一举,飞虹闪电射出。一道耀眼晶红电光,挟着一阵慑人心神、震撼山野的呼呼响声,直向场中,闪电射去。
    场外近百英豪一见,同时脱口惊呼:“啊……惊天雷……”乌白二叟,被两个凶猛大汉一撞,身形一闪,因此一顿,骤闻场外狂喊惊天雷,接着立感光华刺目。两人顿时大惊,吓得魂飞天外,暴喝一声,闪电后退,直向正西矮峰上,疾如流星般,电掣驰去。
    就在乌白二叟转身飞逃的同时,场中晶红夺目剑光,盘绕如虹,闪闪似电,呼呼剑啸中,暴起数声凄厉惊心的悠长惨叫。剑光,血雨,人头飞空,整个深谷闪着红辉,眩目惊魂,月华失色。倏然疤面人神色凄厉,双目如炬,一声凄厉怒喝:“留下项上的首级来……”大喝声中,右腕再度一扬。
    一道耀眼青光,宛如划空闪电,挟着隆隆雷声,穿过盘绕红光,直向飞越林空,电掣奔向矮峰的乌白二叟射去。刺目青华一绕,同时传来两声直上夜空的惊心惨嚎,乌白二叟的无头尸体,仆身栽进林中。青红电光嘎然而没,全谷顿时一片昏暗,场外近百英豪,头晕目眩,如痴如醉,眼前景物模糊难辨。但远山近岭,空谷深渊间,仍响着隆隆如雷的回应。
    久久,场外群豪的双目,才恢复了视觉。举目一看,场中枯树下,横倒竖卧着四个凶猛大汉的无头尸体,血袍老人张嘴瞪眼,垂直僵立,已惊吓得晕厥过去。白云鹏神色虽仍模糊,但已跪在老母身边,将仙果送进老母的口里。再看正东林间的高大石笋上,已没有了疤面人的宽大黑影。
    这时,疤面人的宽大黑影,宛如电掣飘风,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飞出深谷,奔下山麓,直向前面大镇上飞去。天麟闪电飞驰中,举目前后,顾盼左右,确定四野没有武林夜行人物跟踪后,立即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继而,经过一座枯林时,趁机脱下宽大黑衫,束好粉蓝公子巾,一道亮影疾如流星般,直射镇前。
    这时,镇上一片静寂,栉比的瓦面上,霜意更重了。天麟纵落店中,确定身后无人后,悄悄推窗飘身而入,落地无声,轻如棉絮,反手将窗扣好,自认相当满意。凝神一听,对室鼾声如雷,憨哥正做甜梦,知他尚未发觉,心中暗暗高兴,否则明日憨哥醒来,定然罗嗦不休。转首一看床上,不觉顿时呆了,紊乱的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
    天麟无奈地摇摇头,不觉绽唇愉快地笑了。倒身床上,心中觉是极为舒畅,今夜飞剑斩了两个满手血腥的老魔,和四个为虎作伥的恶徒,至少为甘陕一带武林,又除去一害,血袍老人虽未授首,但深信他的心胆已被惊破,今后再不敢为非作恶。
    由于今夜连施两柄飞剑,发觉自己的功力较之在嵩山大会时,有了更长足的进步,不但飞剑收发得心应手,即使施展最耗真力的绝世轻功驭气凌云时,事后也不觉得有何疲惫。天麟知道,完全归功于经常习练无上心法和默诵剑谱之故。方才在平凉山深谷中的那声运功冷笑,根据在场几个功力深厚老人们的神色来判断,自己的笑声至少已达震人心弦之境。念及至此,心中不禁掀起一丝兴奋,不觉间,酣然入睡。
    一觉醒来,天已黎明,院中已有了店伙们的走动声。天麟掀被起身,自觉睡得舒坦已极,来至外室,发觉憨哥早已坐在椅上,房门已经大开。只见憨哥神色阴沉,显得既气忿又委屈,一双卵眼望着院中眨个不停,似乎根本没看到天麟出来。
    天麟一见大憨神色,知他正在气头上,知道这时最好不要解释,仅满面堆笑地歉声问了声早。憨哥看也不着天麟,依然望着院中。天麟淡淡一笑,也不在意。蓦见憨哥大头一晃,以一种既气又无可奈何的神态,沉声低吟:“结伴双宿店,夜半少一人,关心四下寻,跑断两腿筋,霜打衣衫风吹面,清冷月夜更伤神,坐等不回暗生气,只得上床会周公,回来装聋又作哑,怎不气得头发晕。”
    天麟听罢,再也忍不住愉快地哈哈笑了,即向憨哥致歉,并将夜间所遇,简略地低声说了一遍。大憨虽然原谅了天麟,但没有看到天然珍果,心中甚感遗憾。饭后,两人驰马出镇,迎着朝日,直奔正东。两人沿着官道,骈骑飞驰,一连数日,马不停蹄。
    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官道行人渐多,一座雄伟大城,已遥遥在望,那就是京师长安。长安西城,并排三座巍峨箭楼,虽远在十数里外,已能看到三座高耸的楼影。大憨一见长安城楼,顿时喜不自胜,胯下赛雪虽然奔驰如飞,这时也觉得慢如蜗牛了。
    天麟看到雄伟的长安城,相反的,心情顿时沉重下来,想到蓉姊姊的行踪何处,天麟飞马沉思,大憨心急奔驰,红日西斜时分,两人已到了长安西关城外的大街上。两人举目前看,街道特别宽大,行人熙攘,商店比邻,招牌酒帘,琳琅满目,热闹异常。
    天麟、大憨策马缓进,左顾右盼,已是目不暇接,京师重地,繁华气象果与别处不同。宋大憨东张西望,牛眼瞪得又大又圆,咧着大嘴,除了看花花绿绿的招牌,就是看酒楼饭店。进得城中,只见大街宽广数丈,行人熙攘,车马迤逦,两街商店设置得琳琅满目,光彩缤纷。城内与城外,迥然不同,一片升平气象,市面繁华,与其他城市大不相同,由于行人熙攘,街道宽广,武林人物多已看不到了。
    天麟举目一看,正北是内城,坐在马上,已能看到皇城中的巍峨殿脊,一片金黄琉璃瓦,在西下的斜阳下,闪闪映辉。正中有座气势雄伟,高耸半空的朱漆琉璃瓦宫楼,矗立皇城之上,想必就是百官进朝的五凤楼了。天麟遥见皇城气势,觉得那地方蕴藏着无上威严,令人看了立生不可侵犯之感。想到当今圣上,举国至尊,普天之下,望之伏跪,文武百官效死称臣,权势之大天下无匹。
    一阵锣鼓响声,将天麟的思维打断。转首一看,已到了一个宽大广场之前。广场上,人群接踵,挤来挤去,前后左右,杂乱地摆着各种贩摊,说书、算命、耍猴戏,儿童玩的假刀假枪假面具,应有尽有。锣声,鼓声,叫卖声,嚷成一片。
    广场的尽头,是座建筑非常宏伟的庙宇,不少善男信女,进出庙门。天麟凝目一看,巍峨的门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慈恩寺。寺内殿脊辉煌,占地极广,苍松古柏,翠竹成行,确是一座着名寺院。转首再看大憨,神色兴奋,张嘴含笑,牛眼东瞧西看,望着贩摊人群,已是目不暇接了。继续前进一段,发现南街一连几座兼有酒楼的客店。
    天麟心中一动,即在一座规模较大的酒楼店前,与憨哥同时下马。这时店门内,急步跑出来两个衣着整洁的店伙,俱都满面堆笑,恭谨地将马接过。天麟、大憨跟在另一名店伙之后,径向店内走去。进入店内,甬道长廊,精舍雅房,宛如官宦府第。
    店伙见天麟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引着两人左转右弯,直达一座红漆金环的圆门之前。天麟游目一看,是座独院,红墙不高,上覆绿瓦,数枝翠竹,斜伸墙外。看罢,剑眉一蹙,心说:两人何必要座独院?有间雅静上房足可以了。但店伙已举手在亮光的门环上,轻轻击了两下。
    天麟继而一想,有座独院也好,夜间行事更方便。心念间,呀然一声,红门开了。天麟双目一亮,惊得几乎退后半步。只见两扇红门之间,盈然立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一身淡黄衣裙的小侍女,鹅蛋形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黄衣小侍女一见天麟立即裣衽为礼,微屈双膝,莺声说:“请爷厅上坐。”天麟神色一愣,剑眉紧蹙,正待拒绝。
    蓦闻憨哥,拍腿跺脚,大声说:“公子老弟,我想起来了,昔年我爹来时,也是选的这种有侍儿的独院。”说罢转头,不待天麟插言,即对店伙愉快地说:“很好,很好,就是这座独院吧,速送一桌上好酒菜来,记住,还有这个。”
    说着,两只小手,即在胸前做了一个挥动手势,接着,探手怀中,取出一锭足有二两的银子,顺势交给店伙,一挥手,急声说:“快去吧,这是赏给你的。”
    店伙一听,顿时呆了,他一直认为这位身高不足五尺的大头牛眼人物,是个从仆,想不到今天竟看走了眼,这人不但爽快,出手也极阔绰,真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于是一定神,赶紧躬身应是,转身大步走去。
    大憨一见天麟无可奈何的神情,哈哈一笑,伸手肃客说:“公子老弟,请吧,就你阁下这身华丽的衣着,不凡的仪表,加上那两匹神骏宝马,哪个店的小二哥不把你视为王孙、衙内公子爷。”天麟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只得举步进入园门。
    进门是道迎壁,绕过迎壁一看,天,院中除了修竹盆花,檐悬纱灯,正厅阶上尚立着三个年岁俱在十五六岁的小侍女。三个小侍女,服饰相同,衣分白,粉、绿,三个小侍女一见天麟,同时裣衽行礼,齐声恭谨问候。天麟略一点头,大憨微一挥手,两人并肩进入正厅。
    厅中虽然不大,但显得异常富丽,漆桌亮椅,毛毡铺地,桌前置一张铜暖炉,炉中炭火熊熊,厅中温暖如春。两人落座,即有侍女端来两杯香茗,四样果点。天麟虽然走过不少省份,甚至远达甘西三危山,但却是第一次前来长安,因此,觉得处处陌生,处处不同。
    稍顷,侍女即请两人入浴。天麟洗去风尘,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愈显得潇洒飘逸,大憨浴后,也觉身轻气爽,年轻了不少。两人浴罢,天色已黑,檐前纱齐明,厅内烛光如昼,正中桌上已摆好一桌丰美酒肴。天麟、大憨分别入座,即有侍女执壶满酒。
    连进两杯,发现大憨不时望向厅外,秃眉头直皱。天麟有些不解,正待发问。蓦闻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环佩叮咚声。接着,院门迎壁处,现出两个丽人,一个抱琵琶,一个捧古琴。天麟一看,不觉愣了。只见两个丽人俱是秀发高挽,头插衔珠飞凤,薄施脂粉,姿色艳丽,樱唇含笑,莲步轻盈。
    抱琵琶的丽人,穿紫罗衫,着落地裙,捧古琴的丽人,上穿霓裳,下穿百褶长裙,两人并肩齐步,飘飘而行,环佩叮咚,直向厅上走来。天麟顿时大悟,立即明白了憨哥在院门向店伙比划的手势用意,想到来京目的,不觉心中有气。
    大憨神色得意,心中高兴,于是,嘿嘿一笑,喜形于色地说:“公子老弟,这玩艺儿叫歌妓,铮铮咚咚可助酒兴,昔年我爹和几位老骨头朋友来京师,就听了几支歌曲。”
    天麟剑眉一蹙,俊面一沉,立即不高兴地说:“大憨兄……”
    大憨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嘿嘿一笑说:“公子老弟,不喜欢没关系,唱一支就可让她们回去。”天麟正待解释,两个丽人已走进厅门。
    两个歌妓望着天麟嫣然一笑,百媚俱生,轻盈施礼,娇声问安,顿时满厅芬芳,幽香袭人。四个侍女,立即为二女移过两张锦墩。天麟见大憨高兴,两个歌妓绽笑含情,坐在锦墩上轻垂螓首,显得弱不禁风,一副楚楚可怜相,又不忍叫她们遽然来,又匆匆地去。
    两个歌妓,调弦对音,不时以柔和的目光瞟向英俊潇洒的天麟。厅上响起悦耳的弦音和娇美动人的歌声,但天麟的脑海中,却计划着如何去找林丽蓉。蓦闻耳边响起大憨的沙哑声音:“好了,你们唱得很好,这是赏给你们的。”天麟一敛心神,只见大憨哥已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再看两个歌妓,神情惊愕,娇容失色,惊得同时颤声问:“爷,小女可是唱得不好?”
    天麟望着憨哥,茫然不解地问:“大憨兄,为何不唱了?”
    大憨得意地哈哈一笑,愉快地说:“老弟是否听上瘾了?老实告诉你,我已叫她们唱了两支了。”
    天麟决定饭后前去暗查一番皇城形势,实无心再让她们唱下去,也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礼貌地说:“这是在下赏给两位姑娘的。”说着,又看了两个神色惊喜的歌妓一眼,发觉她们虽然樱唇含笑,但眉宇间却深藏着忧郁。
    两个歌妓欠身称谢,并恭谨地娇声说:“小女子再唱一支以酬两位公子爷的盛情。”说罢,玉手轻移,纤指扳动,立即响起一阵幽美旋律。
    因为这是最后一支歌,天麟不得不聚精会神地听。二女未唱,黛眉先颦。曼妙弦音中,二女神情幽怨,齐张樱口,在圆润的歌喉中,唱出哀怨的歌声:“叹红颜,沦落烟花。绯衣披拂,懒把蛾眉画。强展笑靥,泪弹琵琶。鬻歌,侍酒,暗沉年华。恨红颜薄命,沦落风尘烟花。”歌声清婉,其意悲切,令人闻之,不禁随之暗叹。
    二女歌罢,飘然起身,即有侍女将银递过,二女神色戚怨,螓首低垂,向天麟、大憨施礼致谢后,款步走向厅外。天麟望着二女婀娜身影,直至消失在院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之感,觉得二女姿容娟丽,人品不俗,可惜沦落风尘。大憨本极高兴,听了最后这首歌,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 
    第三十四章王府惊魂
    饭后,两人走出店门,街上夜市正盛,行人拥挤,擦肩接踵,灯火辉煌,喧嚣沸腾,较之昼间尤为热闹。天麟、大憨沿街信步而行,向着内城方向走去。两街酒楼茶肆中,猜拳论酒,歌唱欢声,虽然街上人声喧腾,但仍不时听到飘向街外的阵阵笙弦竹音和曼妙歌声。
    蓦然前面街上,行人让道,喧嚣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齐向前街望去,同时,有人低声轻呼:“啊,御林军。”天麟、大憨心头同时一震,举目一看,只见前面街道上,寒光闪闪,枪矛如林,一队御林军约有百人之多,大步走来。
    当前一员战将,身材修伟,高坐一匹战马上,明盔亮甲,腰悬宝剑,神色肃穆,双目前视,显得威武无比。打量间,御林军已来至不远处了。天麟、大憨随着行人,也停身立在街边。战将策马前进,御林军大步紧跟,步伐整齐,雄武有力,发出一阵「唰唰」的响声,两街行人,一片肃静。
    御林军过去了,街上又恢复了喧声。人群中一个低微声音说道:“明天就是十五了,所以大批禁军出动,以防有人扰乱京城安宁。”
    天麟转首一看,身后正是一家豪华茶楼,楼上不少靠窗饮茶的人,正探首窗外,看着过去的那队御林军。念及至此,转首对憨哥说:“大憨兄,进去喝壶茶吧。”大憨一听,精神顿时一振,欣然应好,当先向茶楼走去,方才心中一股闷气,也随之全消了。
    两人沿梯直上茶楼,游目一看,人声嘈杂,座无虚席,有的正在喝茶,有的已事先将座定好了。只见所有茶客,俱都神色紧张,指手划脚,说得口沫横飞,似乎正谈论着方才御林军的事。茶楼的北面一座平台上,坐着几个浓妆冶艳的歌妓,俱都抱着乐器,等侯茶客的点唱。
    这时,急步过来一个衣着整洁的茶房,含笑恭声说:“请爷们跟小的来。”说着,转身向临街窗前的一张空桌前走去。
    天麟、大憨一看,空桌上覆着洁白的桌布,早已摆好了八个果碟,桌边立着一张红牌,上写南王府张卫爷订。两人看了非常不解,继面一想,管他,有茶房带路怕他何来,稍时王府的张卫爷来了,正好斗斗他。天麟、大憨分左右靠街窗落座,街上夜景一览无遗。
    这时,全楼茶客多已静下来,不少惊疑目光望着天麟和大憨。看天麟,衣着华丽,仪表出众,极似王储的人物,再看大憨虽然不像个护卫大老爷,但却傲态凌人,官架十足。当然,不少吃茶老客,都知道这是茶房为了多赚点赏银,故弄的玄虚,因此看了天麟大憨一眼,继续他们的谈论。
    茶房俟天麟、大憨分别落座后,立即恭谨地问:“爷,您喝什么茶?本楼有龙井、香片、嫩叶青、红茶、绿茶、白菊花。”天麟要了壶龙井,大憨要了壶红茶。
    二人酒足饭饱,离开了酒楼,向内城行去。根据经验判断,现在该是二更时分了,但街上行人看来一点不见减少,且有继增之势。两人来至一道通向正北的宽广大街上,行人较西街尤为拥挤,正北百丈以外,是座矗立夜空的巍峨城楼,上悬二十余盏斗大红灯。
    天麟知道那是内城,前进中凝目一看,发现城上寒光闪烁,人影晃动,十步一兵,百步一伍,俱是持矛握盾的御林军。想是大憨也看到了,立即在后悄悄碰了天麟一下,示意警惕。天麟颔首会意,两人继续前进。进入内城,街上行人依然不见减少,而人群中多是携从带仆,身着华丽的官宦子弟,同时发现有不少大小不一,形式不同的轿子,往来于人群。
    天麟、大憨深知当朝文武百官,以及皇亲巨绅等俱都住在内城,因而不时看到宅第广大,建筑堂皇的府院。两人步行一阵,发现行人逐渐稀少,举目一看,百丈以外,已是雄峙巍峨矗立夜空的五凤楼了。皇城上大红灯明亮,城外数十丈内,行人绝迹,不时有小队御林军在皇城四周巡逻,平素是否如此,两人俱都不知。
    皇城以内,宫殿深远,虽然看不到雄伟殿脊,但可看到光亮冲天,碧空月华为之失色。天麟、大憨不敢再向前走,直向正西一道大街走去。这道街上行人不多,但俱是衣着华丽及乘车坐轿之人,有的醉态醺醺,有的嬉笑而行,车轿之中,多是妇女。
    行进间,两人双目不禁一亮,只见前面一座巍峨府第,阶高七级,门楼富丽,阶上分立十数名佩刀持矛的威武警卫。门楼悬满纱灯,光明如同白昼,门楼左右各架一盏巨型灯,上写三个斗大红字——南王府。天麟、大憨心头同时一震,不自觉地将步子慢下来。
    两人游目一看,府墙高大,暗影中隐隐闪着刀光。天麟心中一动,暗忖:进入皇宫大内,可能不易,但要进入南王府看来似不太难,南王为人阴险,是当朝显赫人物,着名的奸王,今夜何不进去探查一番,也许能趁机警告奸王,要他今后多多行善。
    大憨跟在天麟身后,已看出天麟的心意,仰面看了一眼碧空皓月,立即低声说:“现在已近三更,街上多是高官显要宴罢回府的车轿,和一些浪荡夜游的王孙公子富豪子弟,再过半个更次,就可行事了。”
    天麟颔首会意,游目一看,街上行人果然逐渐减少。于是,转首对大憨低声说:“大憨兄,今夜小弟决心一探王府,你先回店等我吧,再迟也许出不了内城了。”
    大憨深信天麟进入警卫森严的王府,一人前去,进退裕如,若再加上自己,反而多个累赘,虽然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仍勉强点点大头,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回店中等你。”说着,转身向回走去。
    就在大憨转身回走的同时,一阵暴喝怒叱,径由南王府内传出。府门警卫立时发觉有异,抽刀横矛,神色慌张,呐喊一声,纷纷冲向门内。天麟、大憨看得一愣,游目街上,行人大乱,纷纷走避,于是,两人一挥手,各自分奔东西。
    这时,王府内,怒喝暴叱,金铁交鸣,墙上警卫,齐摇红灯,呐喊冲霄。天麟随着逃避人群,直向距王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口快步走去,一双星目,却不时望向王府的门口。他在想,这人是谁?如此大胆,三更未尽居然敢进王府?继而一想,心头不禁一震,似有所悟,不觉心中暗呼:啊,蓉姊姊,一定是她。念及至此,心中不禁暗暗焦急,同时,脚步也不觉慢下来。
    蓦然一声凄厉惨叫,由王府墙内传来。接着,墙上持矛举灯的警卫,一声呐喊,齐向府墙西南角端涌去。天麟和其他走避行人也不约而同地举目向府墙上看去。一声清叱,白影一闪,一个白衫少年,由王府内飞身跃上墙头,墙上警卫,大喊一声如蜂涌了过去。
    天麟见少年穿白衫,心中顿时平静不少,但他基于救人急难的侠义天性,他决心协助这个白衫少年脱险。王府墙头上,人影闪处,一连又纵上几个身穿锦衣,手持兵刃的人物。这时,白衫少年一声厉叱,手中长剑闪电挥出,耀眼匹练过处,暴起数声惨嚎,如蜂涌上的警卫,立被斩倒几人。
    相继纵上墙头的几个锦衣卫,各挥兵刃,齐声大喝,纷向白衫少年攻去。这时,远处已传来阵阵马嘶蹄奔和呐喊声。天麟一听,暗暗为白衫少年焦心,觉得他应该尽速离去,否则,稍时大队兵马到来,再想逃走,势必更难了。游目一看前后,王府附近除了自己,已走得没有人影了。
    这时,正东街头,高举红灯的大队人马,势如潮水般,已向着这面涌来。天麟再度加快脚步,直向前面巷口奔去,这时距打斗的王府墙头,仅余七八丈距离了,白衫少年剑势虽然凌厉,但王府人多势众,要想脱身极为困难。急步前进中,天麟举目再看,不禁惊得浑身一战,俊面倏变。只见白衫少年,朱唇玉面,细眉大眼,丰神秀逸,飞舞长剑,正是分别将近三月的杜冰妹妹。
    天麟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长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挥直向打斗激烈的王府墙头,如电射去。墙上警卫摇灯呐喊,锦衣护卫合力猛攻白衫少年,尚不知身后有人飞至。骤然一声势如霹雳的震耳大喝:“住手……”这声如雷大喝,只震得数十警卫丢灯掩耳,俯腰蹲身,锦衣护卫俱被震得踉跄后退,两耳嗡嗡,眼冒金星。杜冰面色苍白,朱唇微张,举目一看,惊喜欲狂,张口无语。
    天麟一声低喝:“冰妹还不快走。”低喝声中,光亮闪动,天麟已将杜冰挽住,疾声喝「起」,身形一跃数丈。天麟挽着杜冰,身在空中,疾演「天降寒龙」,身形幻起一道流星亮影,直向数丈外一片栉比房面上落去。
    这时,王府方面,人声沸腾,马嘶连声,光亮冲天。天麟知道大队人马已到,必须尽快出城,于是,挽紧杜冰,尽展轻功,直向西南城头,如电射去。远处街上,仍有灯光和三五成群的夜游人,茶楼酒馆中尚不时飘出阵阵弦音歌声。
    天麟仰面一看夜空,天已四更了,再看身后,十几道人影,仍在百丈以外的房面上紧紧追来,同时高声大呼:“捉刺客,捉刺客……”
    天麟一听「刺客」两字,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对面不远处已是城墙了。举目一看,城上官兵虽然俱都目注王府方向,但似乎尚未发现疾驰而来的杜冰和天麟两人。天麟见机不可失,来至近前,一提杜冰,腾身飞至城头,继而脚尖一点,两人越城而过,直落城下。
    城上官兵顿时惊觉,立时一阵大乱,抽刀呐喊,张弓搭箭,齐向城外盲目疾射。顿时之间,城上喊声震天,乱箭齐发,形如骤雨,势如飞蝗,挟着一阵惊人的劲风,直射护城河的对岸。天麟已有几次越城经验,深知官兵势必乱箭追杀,因此,直落城下,沿城向南飞驰,并未即时过河。
    天麟飞驰中,游目一看,发现护城河的对岸,竟是旷野城外,这时才知道长安虽有内外两城,实际北城仅有一道城墙。两人飞驰一阵,早已脱离箭区,腾空过河,直向旷野一片枯疏矮林中奔去。来至林内,同时停身,天麟迫不及待地问:“冰妹,你怎地敢去夜探王府?”
    杜冰立即没好气地说:“有何不敢,皇宫大内,我照样敢去。”
    天麟听再一楞,发现杜冰神色愤然,双颊通红,显然正在生气,于是有意岔开话题问:“冰妹,这次是你一人来长安吗?”说着,拉起杜冰的手,径向青石走去。
    杜冰虽然满心不高兴,但她仍关心麟哥哥离开少室峰摘星台以后的情形,于是,好不甘愿地与天麟并肩坐在石上。天麟看了一眼明月,发觉再有一个更次天就亮了,他尚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在拂晓前做好。因此,他只得将分别以后的情形,概略地告诉了杜冰。最后,天麟关心地问:“冰妹,你可知蓉姊姊为何不去大荆山?”
    杜冰略一沉思说:“蓉姊姊原就预定同去大荆山,嵩山大会后的第二天,蓉姊姊突然改变主意,决心来趟长安……”
    天麟立即关切地急声问:“你可知她来长安的真正原因?”
    杜冰茫然摇摇头说:“蓉姊姊走时,仅对小妹说:她必须去找一个人。”
    天麟惊异地轻「噢」一声,再度不解地问:“蓉姊姊不去大荆山,你为何也不去?”
    杜冰见天麟问话时的神色凝重,立即扑哧一笑,说:“告诉你,我不去大荆山,决不是赌气吃醋……”
    天麟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但那又是为什么呢?”
    杜冰再度一笑,解释说:“第一、蓉姊姊来了长安,第二、娟妹妹前去找你,第三、小妹离家已久,家中俱都为我担心,爹爹也劝我先回安化去。”
    天麟一听,顿时想起回风掌杜老英雄,于是关切地问:“杜老伯可曾同来长安?”
    杜冰摇摇头说:“只我一人前来。”
    天麟心中一动,急问:“你这几天可曾遇到蓉姊姊?”
    杜冰眉梢一挑,微微提高声音说:“长安这么大,遇见蓉姊姊谈何容易,哪能像我们今夜如此凑巧?”
    天麟似乎想起什么,即问:“冰妹,今夜你为何冒险进入南王府?”
    杜冰继续说:“我听说这个王爷是个大坏蛋,所以想吓唬吓唬他……”
    天麟淡淡一笑,说:“别人没吓到,自己倒险些儿丢了小命。”
    杜冰粉面一红,佯怒嗔声问:“麟哥哥,你真坏……”说着起身,伸手拉起天麟来。由于情势急迫,天麟一直没能静心地细看冰妹妹一眼,这时星目闪动,发现冰妹妹虽着白衫,但由红润细腻的香腮上,断定冰妹妹较前丰满多了。
    杜冰顿时惊觉,羞得粉面通红,圆睁杏眼,佯怒嗔声说:“麟哥哥你……”话未说完,甩掉天麟的左手,强忍娇羞甜笑,转身如飞驰去。天麟愉快地哈哈一笑,亮影一闪,疾射而前,伸手揽住杜冰的纤腰,拥着杜冰,直向西关城外的大街,电掣驰去。
    杜冰数月相思,一旦得偿,芳心不时泛起阵阵甜意,樱唇上一直挂着一丝愉快、幸福的微笑。想到兴奋处,芳心狂跳,粉面发烧,不觉笑骂自己不害臊。心念间,蓦闻麟哥哥含笑柔声问:“冰妹,你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如此高兴,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杜冰一听,红飞耳后,不禁惊得轻啊一声,转首望着天麟,樱口久久不知合上。
    天麟偏偏不识趣,再度追问一句:“冰妹,你为何发笑?”
    杜冰何等聪明,大眼珠一转,微红着粉面,含笑说:“我在想你有那位头大矮小,长相滑稽,总爱卖弄文章,喜唱打油诗的宋大侠与你同路,一定给你解除了不少旅途寂寞……”
    天麟未待杜冰说完,想起憨哥的确也忍不住笑了,立即插言说:“但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说话间,已距西关城外大街不远了,大街上仍能看到三两成群的夜游人,步行歪斜,言语含糊,似是尽兴归途。
    天麟看罢,顿时想起人们所说:“京师重镇,贸易大城,市井客栈通宵街门不闭,酒楼楚馆灯火达旦不熄”,看来所传不虚。看到四更时分,街上仍有行人,想到憨哥这时,应该高卧床上,鼾声如雷了。但这时的宋大憨却独坐客栈厅上,面对残肴苦酒,已经焦急万分了。
    四个小侍女,三个去睡觉,一个在旁侍候。大憨对公子老弟的功力深信不疑,但千密总有一疏,尤其王府已发生事端,决无再进王府之理。但为何至今未见公子老弟回来?这不能不令他担心。于是,牛眼望了静立一侧的紫衣小侍女一眼,打了一个酒噎,漫声问:“小姑娘,现在是什么时分了?”
    小侍女一声不吭,默默地走至厅外,仰首看了一眼夜空,转身走回桌前,低声恭谨地说:“四更多了。”
    憨哥心中虽极焦急,但仍自我宽慰地说:“时间还早,就要回来了。”说着,举杯又干了一杯,憨哥眼皮愈加沉重,大卵眼愈来愈小,终于倚在椅背上瞌然入睡。一阵喧嚣人声,将憨哥由睡梦中惊醒。大憨睁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猛然由椅上跳起来,不觉脱口急问:“现在什么时分了?”说罢,满布红丝的卵眼,一直盯着刚刚换班的绿衣侍女。
    绿衣小侍女被憨哥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惊得连连颤声说:“现……现在太阳……才刚升起来……”
    大憨听得浑身一战,几平是暴声问:“我的公子老弟可曾回来?”
    绿衣小侍女吓得粉面苍白,连连摇头,战战兢兢地说:“没……没有……”大憨一听,顿时慌了,举抽擦了一下嘴角上的口水,急步向大门外走去。
    这时,店中旅客多已起床,俱都神色慌张,纷纷奔向店外。大憨看了暗暗心惊,不知长安城内,昨夜发生了如何惊人的事情,于是,也急步向店外走去。门口店伙,每遇慌张出店的客人,必定紧张地大声说:“爷,要去快去西关城楼。”
    大憨宿酒未醒,神情仍有些恍惚,加之内心焦急,挂念天麟一峦未归,因之「西关城楼」听为「西关人头」。出了店门,直奔西关,街上行人,多是一个方向前进,俱是前去西门。大憨游目一看,行人俱都眼露恐慌,面现紧张,前进中,低声谈论昨夜王府有人行刺的事。
    “……听说三个刺客俱是小伙子,最多二十一二岁。”
    “……有人判断刺客是当朝大臣中的子弟,可能与王爷有嫌,因为有一个刺客,用暗器射杀两名护卫大老爷后,直向皇城方向奔去。”
    “……其实,刺客衣着华丽并不见得就是王孙公子……”
    “听说西城官兵,昨夜发箭六千多发……”
    大憨一听,心中猛地一震,再和方才店伙「西关人头」加以对照,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因此,脚下步子骤然加快不少。蓦然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大憨回头一看,近百盔甲鲜明的御林军,各骑高大战马,势如暴风过境般,夹着如雨蹄声,飞驰而来。街上行人纷纷让路,俱都停止谈论。
    御林军飞马驰过,直奔西关,马嘶蹄奔,震耳欲聋。大憨心头惶惶,不知西关人头是谁?来至西关,行人阻塞,马上御林军,已将西关封锁,交通顿时断绝。西关城内城外,人山人海,马嘶吆喝,喧嚣沸腾。大憨顿感头重脚轻,摇摇欲坠,心中宿醉顿时惊醒,痛悔昨夜不该离开公子老弟。
    正在这时,憨哥的肩头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宋大憨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浑身一战。转身一看,正是天麟,不觉惊得脱口欢呼:“啊……公子老弟……”但发现天麟的身边尚立着一位身穿水红衣裙的绝美少女,正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掩口含笑,因此不觉呆了。细看之下,正是回风掌杜老英雄的唯一掌珠——杜冰。
    大憨一定神,嘿嘿一笑,立即摇头晃脑。杜冰一见,「噗哧」一笑,即对天麟含笑说:“宋大侠的文章又来了。”天麟哈哈一笑,大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一声吆喝传来,御林军驾队前驰,掀起一阵马嘶蹄雨。天麟转首对大憨、杜冰说:“我们也回店吧。”说着,三人随着人群,并肩向前走去。不一会,已走至距客栈不远了。三人举目一看,发现不少店伙站在客栈门前,团团围住两个客人,两个客人神色紧张,比手划脚,正在说得口沫横飞,脸发红。
    几名店伙,瞪着两眼,眼球随着两个客人的比划手势,不停地闪来闪去,脸上神色瞬息数变,似乎俱都听得心惊肉跳,紧张无比。天麟三人互看一眼,忍不住相视笑了,知道这两位客人必是刚由西关赶回,被店伙们围住打听消息。
    三人进入独院,发现四个小侍女俱都立在院中,叽叽咕咕,正谈得兴高采烈,这时一见天麟、大憨回来,慌得同时裣衽恭迎。但看到天麟身后跟着一位秀丽少女,又同时楞了。天麟为了三人谈话方便,立即含笑对四个小侍女说:“现在街上热闹异常,你四人可以出去玩玩,午饭时再回来。”
    说着,探手怀中,取出一锭足有二两重的白银,交给较大的一个侍女说:“这是赏给你们的,去吧。”说罢,径向厅上走去。四个小侍女望着手中的银子,完全呆了,久久才惊喜地齐声致谢,接着,像四只小灵雀般,飞步跑出院外。
    天麟三人进入正厅,分别就座,昨夜大憨吃剩的残肴,早已撤走了。大憨一就座,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公子老弟,你昨夜通宵未归,把我可害苦了,现在罚你报告经过,由王府门前分手,你如何遇到杜姑娘?”
    天麟打断憨哥的问话说:“大憨兄,昨夜王府内突然吆喝大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憨立即回答说:“昨夜与你分手,我走至不足七丈处,回头再看,发现王府墙头飞身纵上一个白衣少年……”
    天麟未待憨哥说完,立即插言说:“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冰妹妹。”这时,紫衣小侍女已领着数名店伙,将酒菜送来。饭后,三人同时走出店外,骅骝、赛雪早已备好系在店前,不少行人和店伙,围着两匹宝马观看,俱都赞不绝口。
    店伙们见天麟三人出来,立将两马拉过。围在店前观马的人,所有目光又齐向天麟三人望来,顿时响起一阵评头论足的窃窃私议声。杜冰辞过天麟、大憨径回西关客店,天麟、大憨上马直奔南关,围在店前的行人,也一哄而散。
    南关城外大街上,较之西关尤为繁华,街上行人拥挤,但仍绝少看到武林人物,由此足证俱都前去了南五台山北麓。出了南关大街,即看到不少由东西两关绕行而来的武林英豪。天麟、大憨策马缓驰,一面前进等侯杜冰,一面注意道上行人,希望在人群中能发现林丽蓉的影子。
    一阵轻驰,跑出十二三里,但仍未见杜冰追来。天麟、大憨不禁同时焦急不安起来,这时前面官道右侧不远处,有一松林墓地,两人决议在林内等候杜冰。蓦闻大憨一声欢呼:“啊,杜……杜小弟来了。”话声甫落,飞身上马,一抖丝缰,直冲林外。
    天麟举目一看,只见正北官道上,一匹青色健马,上坐白衫少年装束的杜冰,挟着如雨蹄声,扬起滚滚土龙,电掣驰来。官道行人,纷纷让路,俱以惊异的目光望向杜冰。两人刚至官道,杜冰坐下的青聪已远远看到赤火骅骝,一声震撼原野的惊人长嘶,奔驰宛如电掣。长嘶甫落,杜冰已飞马来至近前。
    大憨催马前迎,举手大声问:“杜小弟,为何这时才来?我们等你久矣。”
    杜冰听大憨喊她「小弟」,原有些焦急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于是,浅浅一笑,说:“小弟因事所误,故而晚到一步。”三人一抖丝缰,放马如飞。
    这时,峰岭连绵的南五台山,已遥遥在望了。南五台山的东南天际,蒙蒙的天云中,隐约现出一座插天高峰,模糊中极难分出是云是山。杜冰催马飞驰中,转首看了天麟一眼,以令人费解的口吻问:“麟哥哥,你看到东南天空中那座高峰了吗?”
    天麟举目一看,颔首感叹地说:“看到了,那座绝峰遥遥看来,有如鹤立鸡群,看形势峰岭虽然相连,似乎不是南五台山的主峰。”
    杜冰琼鼻一哼,佯装满不高兴地说:“哼,明知道去处,偏偏装糊涂。”
    天麟听得一愣,转首望着杜冰,正色说;“小兄并非装糊涂,实是不知。”
    杜冰看天麟神色,知他不是说谎,但仍不高兴地说;“那就是人踪难至,鸟兽绝迹的终南太华峰嘛。”
    天麟一听,顿时大悟,不觉轻「噢」一声,星目注定云中的模糊峰影,往昔旧事,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浮起。崎险高峰的绝巅,苍松翠竹中,隐藏着一片超绝尘间的世外桃源。仙境般的花园,魔魔天尊的洞府。魔魔天尊——一位皓首银髯,长发披肩,祥和中含有凛然之气的坐化老人,那间精致圆室。
    三人再驰一阵,已距小村不远了,太阳已逐渐西下,南五台山的北麓,已能看到车马、人众蠕蠕向前移动。天麟心中一动,转首对杜冰、大憨说:“我们就在这小村上落脚吧。”杜冰、大憨俱都颔首应好,三人一拔马头,奔下官道,直向小村驰去。
    月华似水,将整个南五台山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一片片的如绵白云,随着徐吹的夜风,缓缓飘动着。就在这时,一声惊喜娇呼,蓦然传来:“冰妹,是冰妹妹吗?”杜冰骤闻呼声,倏然停住身形,转首一看,惊喜欲狂,折身飞扑过去。
    大憨循声一看,只见一个头束银缎儒巾,身穿银缎儒衫,年约二十岁的俊美少年。俊美少年,背插长剑,晶莹剑柄,碧绿丝穗,显得秀逸无比,这时正掠过一片嶙峋怪石,飘然向杜冰迎去。宋大憨看了俊美少年如行云流水般的身法,心头不觉一震,深感这份轻功远非自己可比。
    只见杜冰,神色激动,面现惊喜,秀目中已闪着喜极泪光,扑身握住俊美少年的双手,激动地颤声欢呼:“蓉姊姊……”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天麟正盘膝床上,闭目行功。蓦地,天麟星目倏然张开,冷电一闪而逝,纵身窗前,飘身而出,腾身跃至半空,横越庭院,直落杜冰所住的东厢房的窗后,他已听出那是蓉姊姊和杜冰的声音。就在天麟落地,身形尚未立稳的同时。室内一声清叱,白影一闪,丽蓉已飞身由窗内射出。
    天麟一看,果是蓉姊姊,不禁惊喜欲狂,相思之情,像决堤的江河,骤然爆发了,一声亲切低呼:“蓉姊姊……”低呼声中,亮影一闪,已将丽蓉的娇躯抱住了。
    丽蓉穿窗而出,见是日夜渴念的麟弟弟,不觉惊喜地呆了,亮影一闪,娇躯被抱,又不觉慌了,吓得赶紧嗔声说:“冰妹妹在……”话未说完,压力骤失,天麟俊面通红,疾退三步。「噗哧」一声响自两人身后,回头一看。只见杜冰探首窗外,正涎嘴伸舌头望着两人。
    天麟笑了,而丽蓉却羞得红飞耳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于是凤目狠狠地望了傻笑的天麟一眼,正待说什么。人影一闪,杜冰已穿窗而出,直落两人的身边。丽蓉、杜冰看了天麟兴奋的情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杜冰说:“我们到梨园去谈。”说罢,拉着丽蓉的手,举步向梨树林中走去。
    天麟见到了蓉姊姊,心里有着无比的高兴,怀着愉快地心情,跟在丽蓉、杜冰身后。三人走进林内,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条长石凳,一望而知是收梨时期供给工人们坐的。杜冰见已离开上房甚远,立即在一条长石凳上坐下来,杜冰在左,天麟在右,丽蓉坐在中间。
    天麟与蓉姊姊一别数月,倩影日夜绕心,这时乍逢,倍显亲热,紧紧偎着丽蓉的身边而坐。杜冰觑目偷看,心中暗觉好笑,因为她看到蓉姊姊黛眉微蹙,粉颊生晕,似乎有些神不守舍,如坐针毡。天麟坐在蓉姊姊的身边,阵阵淡雅幽香,扑鼻袭面,令他有些飘飘欲仙。
    天麟含笑问道:“姊姊,你来长安是为了什么?”
    杜冰冷眼旁观,早看透天麟的心事,立即含笑嗔声说:“你不要那么紧张,蓉姊姊长安,是为了打听自己的身世,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杜冰继续说:“你离开嵩山大会后的一切情形,小妹已告诉蓉姊姊了,关于蓉姊姊的身世,必须要等见到一个人以后才可知道。”
    天麟急声问道:“那个人知道姊姊的身世吗?”
    丽蓉黛眉一蹙,黯然一叹说:“经地定番查寻,得知那人叫龚成龙,看来又有些不相吻合了。”
    杜冰立即不解地插言问:“姊姊怎知那个人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丽蓉忧郁地说:“我在嵩山大会后的第二天,遇到了恩师……”
    天麟心头一震,不觉脱口轻啊了一声,急声问:“师太也去了嵩山大会?”
    丽蓉缓缓点点头说:“是的,她老人家非常关心那次的嵩山大会,她老人家曾盛赞你的悬崖勒马精神。”
    天麟又是一惊,急问:“师太老人家知道是我?”
    丽蓉颔首苦笑.说:“我第一次回山,已将详细情形对她老人家说了。”说着,凤目中突然流下泪来,竟然像断了线的珍珠。
    天麟、杜冰顿时慌了,不觉焦急地问:“姊姊,你……”
    丽蓉玉手抚面,泣声说:“以后,我恐怕再见不到恩师了……”
    天麟、杜冰惊得不觉脱口轻啊,急问:“为什么?姊姊。”
    丽蓉举袖轻拭一下珠泪说:“她老人家已离开了衡山,前去大白长绿谷会同神尼,齐赴终南太华峰与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共同息隐,再不历临尘世……”说着,由怀中取出一本纸薄如蝉翼的小册子,递给天麟,依然含着泪说:“恩师临别时,将这奉小册子交给我,命我与你共同参研,我已看过了,现在交给你吧。”说罢,即将小册子交给天麟。
    天麟一心关注神尼的归隐,如果神尼已离开了长绿谷,身上这三柄小剑的来历,便永远不得知。因此,接过小册子后,看也没看,顺手放进怀中,继而不解地焦急问:“姊姊,归隐又不是谢世,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见三位老人家呢?”
    杜冰柳眉一蹙,不解地问:“麟哥哥,你有什么事,要急着见师太吗?”
    天麟说道:“我身上这三柄上古神剑,必须要见神尼叩请指示来历……”
    丽蓉点点头,黯然说:“我也正想去次太华峰,再向恩师请问一下我的身世。”
    天麟剑眉一蹙,不解地问:“有关姊姊的身世,那天师太是怎样说的?”
    丽蓉轻声一叹说:“我的详细身世,恩师也不太清楚,她老人家仅将昔年收留我的经过情形,对我详细地说了一遍。昔年恩师云游天下,一天来到长安附近,在一处荒芜地区中,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病妇。病妇怀中尚有一个两岁多大的女婴,那时已饿得啼哭无声了……”
    杜冰心中一动,即问:“那个妇人可是林伯母?”
    丽蓉黯然摇摇头说:“不,那是我的保姆,我一出世父母便相继去世了。”天麟、杜冰听得眉头一皱,心中都很难过,他们确没想到蓉姊姊的身世,竟是如此凄惨可怜。
    林丽蓉继续说:“当时恩师发现保姆病入膏盲,已无药可救了,询问保姆,她仅能断断续续地说我姓林,父母双亡,她抱着我去投奔一个姓龚的亲戚……”
    天麟立即插言问:“因此,姊姊断定那个人与那位亲戚有关?”
    丽蓉一叹说:“我仅是联想到也许有关连,据恩师那天说:当时保姆仅说出投奔的亲戚叫龚成龙之后就气绝了。”丽蓉说完,三人一阵沉默,心情都极沉重。
    杜冰秉性较急,立即插言说:“现在我们愁也没有用,以后再打听便知道了。”这时村中的雄鸡已开始啼唱,明月已经偏西,夜寒更浓了。
    天已经拂晓了,西天的明月仍然很高,洒射着蒙蒙光辉。三人又谈了些事,天光已经大亮了。正谈论间,房主来请三人至上房早餐。三人立即起身,并肩走出梨园。几人匆匆饭毕,丽蓉、杜冰同到天麟的西厢北间品茗。
    侍女走后,杜冰立即要求天麟把三柄上古神剑取出来看看。天麟愉快地一笑,立即将剑囊和两本皮书一并取出来。这时,丽蓉已将剑囊中间的青光凌霄剑取了出来,顿时光芒刺目,全室生辉,窗纸上的朝阳为之黯然失色。
    丽蓉为免有人闯进,立即收入剑囊内,转首对杜冰和声问:“冰妹,以后找一僻静处我们再看罢?”杜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愉快地含笑应是。
    丽蓉见杜冰没提异议,即将剑囊交给天麟,顺手将两本薄薄皮书接了过来,继而对天麟含笑说:“麟弟弟,你自去北间看我给你的那本秘籍吧,那上面记载得太深奥,冰妹一时还不易悟透,等回到大荆山后与娟妹妹一起再由我来教吧。”天麟连连应是,望着杜冰一笑,得意地走了。
    杜冰心中又喜又气,喜的是蓉姊姊要教自己更高的武功,气的是麟哥哥有些神气。于是,杏眼一瞪,琼鼻一哼,望着天麟的背影嗔声说:“哼,你不要神气,总有一天小妹的武功跑到你的前头。”话声甫落,南间立即传来天麟愉快的哈哈大笑,丽蓉、杜冰也跟着略咯笑了。
    杜冰偎着丽蓉坐好,低头细心看着丽蓉翻阅两本薄薄皮书,两人首先看的是「无上心法」。丽蓉看得黛眉紧蹙,粉面凝重,但一双澄激的凤目中,却不时闪射着兴奋的光辉,显示出内心的喜悦。杜冰看了一遍,觉得索然无味,词句枯涩,读来极难,但为了避免影响蓉姊姊阅读,只得耐心地坐在一侧。这时,想起方才丽蓉对天麟说的话,内心由衷折服,的确自己不能一时悟透。
    四人计议既定,第二天就动身,四人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借宿的农家,翻身上马而去。天麟在前,一马当先,骅骝疾奔逾箭。四马放蹄疾驰,沿着绕山大道疾行,中途在一个小镇上进过午餐,日落时分,已绕至终南山的西南麓了。
    这时,前面山脚下,已现出一座大镇。由于镇中距进入太华峰最近的山口尚有半日行程,四人决心在前面大镇上宿下来。进入镇口,已是掌灯时分,街上商店酒楼,行人来往,倒也十分热闹。四人在一座较大客栈门前下马,由天麟向店伙要了一座独院。店内各房俱已燃起灯火,多数客人正在进食晚餐。
    四人跟在一名店伙身后,直向后店走去。经过一座上房时,房内灯火通明,席筵正盛,十数武林人物围坐着一桌丰盛酒菜,正在猜拳行令,高呼干杯。饭后,四人再度计议一阵,大憨至前店结帐,丽蓉、杜冰即时换回女装。丽蓉身着素绢,背系伏魔剑,肩披银缎大氅。杜冰穿粉红劲装,背插长剑,罩艳红毛绒披肩。
    四人匆匆走出独院,分别拉过马匹,道声后会,直向庄外驰去。官道以左是终南山的西南麓,远处峰岭连绵,矗立如林,太华峰高耸夜空,宛如鹤立鸡群。天麟四人,俱乘快马,飞驰在绕山官道上,风声呼呼,蹄声如雨,遐迩可闻,右侧山区中,传来铁蹄得得的疾奔回应声。
    再驰一阵,东南方十数里外在朦朦暗淡的月光下,已隐约现出一片宽广黑影,闪烁着数盏红灯。天麟一见,知道那是干州城楼上的红灯,马上转身,望着大憨大声说:“大憨兄,那就是干州城了,前面有通向东南的官道,我们就要分手了。”大憨望了望干州城,咧着大嘴,黯然点了点头。
    丽蓉接着叮嘱说:“沿途小心,不要招惹事端,要尽速赶回大荆山。”大憨再度黯然点点头。说话之间,前面已是岔路,一条宽广大道,直奔东南。
    天麟立即大声说:“大憨兄,再见了,沿途珍重。”
    大憨举起小手,沙哑地说:“再见了老弟,不要忘了大荆山的人都在焦急地等你回去。”天麟、丽蓉、杜冰同时举起手来,在这一刹那,三人的心中同时泛起一丝戚然欲泣之感。
    到达岔路,大憨一拨马头,两腿一夹马腹,猛力一抖丝缰,大声吆喝一声,赛雪似乎知道就要分离了,立即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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